??65油画展
65油画展
吴悠最近不在,李瑞冬给梁淇布置了五篇大病历,安排给他一个新院的病人。梁淇神情呆滞面如死灰,李瑞冬反手给他发了两千块钱红包,梁淇秒收:“老师您去忙吧,这里有我就行!”周二雪停了,李瑞冬没有门诊。难得天气好,该解决的麻烦也解决了,他把梁淇留在住院部,自己去了美术馆。青年油画展第一天,省美术馆很热闹。除了自愿看展的市民,还有很多中小学校组织的师生队伍,游客叽叽喳喳,志愿者戴着扩音器高声讲解,场馆展区乱成一锅粥,李瑞冬从入口处拿了张地图纸,直接坐电梯去二层。省美术馆总共三层,内部设计结构很复杂,这次油画展规模大、展品多,每个角落都挂上了画。李瑞冬路痴,拿着地图纸连找带问,没头苍蝇似的撞了两圈,才终于找到赵佳安的展区。白墙静静陈列八幅油画,这次她的参展作品全是风景写生。李瑞冬拿着地图,停下来注视赵佳安的画,雪山、森林、湖泊……她还是很喜欢画黄昏,淡金色调分明明亮,却还是让人觉得暗淡。画里这些地方,是周启陪她去的吗?李瑞冬微微仰头,展厅射灯很亮,白晃晃落进他眼角。那雪山……黑色的群山,从红到蓝过渡的晚霞,登山索道背后一抹瑰丽橙红,他认得、记得那是冬季的翠滢山。手指在衣袋轻颤弯曲,李瑞冬握住手机,没有拿出来。人群跟他擦肩,他一动不动,静静望着那副雪山油画,思维短暂失焦,他记起许多年前的翠滢山,大年初一,他跟赵佳安从早晨滑到傍晚,鼻尖冻僵了,嘴里喷出白气,那时候赵佳安拿着他手机录视频,她说祝他长命百岁。他的手机还留着那段视频,可是视频里已经没有赵佳安了。视频里他坐在缆车上,身旁空无一人,视频开始录制,他望着镜头不说话,最后几秒,原本他该因为那句“长命百岁”忍不住看向她,现在他只是扭头望向遥远的夕阳。他的时间停滞了七年,那些年他无视时间轴,始终漂浮在十七岁。直到他同意在任务世界继续活下去,系统选择赵佳安出现那的一刻作为他此后的时间坐标,在这个世界,他比赵佳安大…
吴悠最近不在,李瑞冬给梁淇布置了五篇大病历,安排给他一个新院的病人。
梁淇神情呆滞面如死灰,李瑞冬反手给他发了两千块钱红包,梁淇秒收:“老师您去忙吧,这里有我就行!”
周二雪停了,李瑞冬没有门诊。难得天气好,该解决的麻烦也解决了,他把梁淇留在住院部,自己去了美术馆。
青年油画展第一天,省美术馆很热闹。
除了自愿看展的市民,还有很多中小学校组织的师生队伍,游客叽叽喳喳,志愿者戴着扩音器高声讲解,场馆展区乱成一锅粥,李瑞冬从入口处拿了张地图纸,直接坐电梯去二层。
省美术馆总共三层,内部设计结构很复杂,这次油画展规模大、展品多,每个角落都挂上了画。
李瑞冬路痴,拿着地图纸连找带问,没头苍蝇似的撞了两圈,才终于找到赵佳安的展区。
白墙静静陈列八幅油画,这次她的参展作品全是风景写生。
李瑞冬拿着地图,停下来注视赵佳安的画,雪山、森林、湖泊……她还是很喜欢画黄昏,淡金色调分明明亮,却还是让人觉得暗淡。
画里这些地方,是周启陪她去的吗?李瑞冬微微仰头,展厅射灯很亮,白晃晃落进他眼角。
那雪山……黑色的群山,从红到蓝过渡的晚霞,登山索道背后一抹瑰丽橙红,他认得、记得那是冬季的翠滢山。
手指在衣袋轻颤弯曲,李瑞冬握住手机,没有拿出来。
人群跟他擦肩,他一动不动,静静望着那副雪山油画,思维短暂失焦,他记起许多年前的翠滢山,大年初一,他跟赵佳安从早晨滑到傍晚,鼻尖冻僵了,嘴里喷出白气,那时候赵佳安拿着他手机录视频,她说祝他长命百岁。
他的手机还留着那段视频,可是视频里已经没有赵佳安了。视频里他坐在缆车上,身旁空无一人,视频开始录制,他望着镜头不说话,最后几秒,原本他该因为那句“长命百岁”忍不住看向她,现在他只是扭头望向遥远的夕阳。
他的时间停滞了七年,那些年他无视时间轴,始终漂浮在十七岁。
直到他同意在任务世界继续活下去,系统选择赵佳安出现那的一刻作为他此后的时间坐标,在这个世界,他比赵佳安大了一岁,初遇时他是她的学长,后来就一直都是她学长。
他比赵佳安大一岁……意味着在这个世界,从没存在过跟她同班、甚至比她低一级的李瑞冬。
他跟赵佳安发生过的一切,随着死亡奖励结束,都像风一样折叠又消散了,在他睁眼的一瞬,时间轴重置,时间从2013年重新开始,系统大发慈悲,留下她送他的画和他拍她的照片,只是画纸角落的签名消失了,照片里再没有她的影子。
手指无声抠紧手机,李瑞冬轻轻闭眼,与此同时,身后有人迟疑喊他:“李医生?”
他愣了一愣,转过身去,周启跟他一臂之遥,微笑看着他:“这么巧,您也来看画?”
美术馆二层附设茶餐厅,周启请李瑞冬喝咖啡,他自己咖啡过敏,只点了杯草莓奶昔。
李瑞冬端着咖啡杯柄,周启说:“上周陪佳安去复查,我情绪有点差,走得也急,没能跟您多聊两句。李医生,实在不好意思。”
李瑞冬摇头说“没关系”,他问:“她最近怎么样?”
“还好,”周启回答,“您开的药,我们一直按时按量吃,我照您说的每天给她揉腿,催她早睡觉,现在已经很久没喊腿疼了。”
李瑞冬点点头:“那就好。”
他跟周启没多少话可说,一问一答结束,李瑞冬默然搅着咖啡。周启抿唇半晌,忍不住又道:“李医生。”
“怎么了?”
“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您,一直又不敢问。”周启犹豫缓慢,轻声说,“神经疾病方面您是专家,佳安她……大概能活到多少岁?”
李瑞冬指尖停了停,坦然回答:“六十岁。”
短短一瞬周启眼底晃过很多情绪,他压着眉,在他回答之前眼皮一直紧张在抖。听见回答,他眉头舒展,似乎庆幸舒了口气,没过两秒,神情又慢慢失落下去,大概还是觉得遗憾:“这么短啊。”
李瑞冬动了动唇,他想安慰周启“没关系,其实你也活不了多久”,但他没法说,最后忍住了。
他咳嗽清清喉咙,说:“按时吃药,按时作息,她本来就有基础疾病,能活到那个岁数,其实也算很不错了。”
周启沉默接受事实,李瑞冬想到什么,又说:“对了,她的身体情况不适合生孩子,这件事,你清楚吧?”
“哦,我知道,第一次治疗的时候您就这么说了。”周启回过神来,点头道,“所以这些年,我对外一直声称丁克,当时您告诉我之后,我很快就去结扎了。”
“……”
李瑞冬匪夷所思皱了皱眉,他擡眼看向周启,憋了半天,说:“这种事,倒是也不用这么详细告诉我。”周启有点没忍住,他自己也觉得荒唐,红了红脸,尴尬地笑了一声:“对不起,对不起,李医生。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见您觉得特别亲切,就像老朋友似的。真不好意思,没留神就说出来了。”
李瑞冬不想搭理他,他又问:“你丁克,家里能同意?”
“我自己决定的事情,他们不同意也没办法。”周启笑道,“想抱小孩,让他们找我哥去,反正我是生不了了。”
他笑得平静坦荡,李瑞冬垂眸,也笑了笑。
他左手端起咖啡,袖口后退,没注意露出手腕的疤痕,周启目光察觉,快速瞥了一眼,但他没有多嘴,只是很自然地转移话题:
“说起来,能遇见您真的很幸运。佳安病情刚发作那年,我带她跑过很多医院,国内国外、各种主任专家都看了,他们一开始全都给诊断成了另一种病,也都是治疗一段时间之后,才慢慢发现不是。
“您真的很厉害,第一次治疗,用的就是对症的药物和方法。可是佳安的病,据我所知非常罕见,没有相关文献、临床经验也几乎为零,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李瑞冬垂眼,默了一默。
“我没什么厉害的,我只是个普通的医学工作者。”他说,“面对从来没见过的罕见病,主治医生误诊、漏诊、没有思路,这些都是在所难免的事。我能提供正确的治疗方法,也不是因为我有多优秀,只是因为我见过这个病而已。”
“您见过?”周启一愣,非常惊讶,“这么罕见的病……您都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
李瑞冬“嗯”了一声。
“这是第三次了。”他说,“第一次见,是我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