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晴儿与尔泰的婚约
11、晴儿与尔泰的婚约
小燕子的手指还贴在两块玉佩的拼合处,裂痕像一道细线从中间划开,严丝合缝。她盯着那条纹路,呼吸一滞,仿佛有股冷风顺着脊背爬上来。月光斜照在碎石地上,映出她微微发抖的影子。
她刚想把玉收进衣襟,身后便传来脚步声。不急不缓,却每一步都踩在她心上。
“这玉佩,是我福家传给长媳的。”
声音低沉,没有质问,也没有怒意,可小燕子还是猛地转身,后背撞上假山石面。她下意识攥紧手中玉,指尖被边缘刮了一下,一丝凉意渗出来,她才发觉自己划破了皮。
福尔泰站在三步之外,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却落在她手里的玉上,像是认出了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
“你从哪得的?”他问。
小燕子喉咙发紧,“你昨夜落在我破庙的!”
他眉梢微动,“我从未去过破庙。”
“那你这块玉怎么会在那里?”她声音拔高了些,又立刻压下去,“你说它是信物,可它明明是晴儿姑娘让人送来的!她说这是护身符,让我戴着进宫”
话没说完,她忽然顿住。
福尔泰的目光变了,不再是逼问,而是某种难以言说的震动。他缓缓开口:“晴儿?她什么时候给你的?”
“寿宴前一日。”小燕子咬着唇,“柳红交给我的,说是晴儿托人送来的裙裳和玉佩……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难道她不知道这玉的来历?”
福尔泰没答。他只是盯着她手中的玉,眼神深得像井口,看不出底。
空气凝住了。
就在这时,月门那边传来轻浅的脚步声。
晴儿走了进来。
她穿着藕荷色长裙,袖口绣着银线梅花,腰间挂着一块玉佩,样式与小燕子手中那块几乎一模一样。玉身温润,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青光。
小燕子的目光在她腰间扫过,又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玉。两块玉,纹路相同,裂痕对称,连边缘的磨损都如出一辙。
她手指一松,玉佩“啪”地掉在地上,裂成两半。
“尔泰,”晴儿站定,声音平静,“这玉佩,你该认得吧?”
福尔泰没看她,仍盯着小燕子。
小燕子却像是被人当胸打了一拳。她蹲下身,伸手去捡那两片碎玉,指尖又被划了一下,血珠冒出来,混在玉缝里。
“你说这是你们福家的信物?”她擡头,声音发颤,“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会有一块?为什么它能和你的拼在一起?如果我没记错,你是昨天才把另一块玉给我戴上腰间的,可这块,早在寿宴前就到了我手里!”
她喘了口气,继续道:“你说我没资格拥有它,可它不是我偷的,也不是我抢的!是别人塞到我手里的!你们一个个拿着玉说归属,可谁来问我,这块玉为什么会找上我?”
福尔泰终于动了动,往前迈了一步,“小燕子”
“别叫我!”她猛地站起身,碎玉攥在掌心,血顺着指缝流下来,“你们都知道些什么?你们早就见过这块玉,是不是?连晴儿都有同样的—那我算什么?一个替身?一个笑话?还是你们谁设好的局,就等我一头撞进来?”
晴儿依旧站着,脸上没有慌乱,也没有愧疚,只轻轻抚了抚腰间的玉佩,“尔泰,这块玉,是你父亲亲手交到我母亲手中的。当年两家定亲,一人一半,说是等成婚那日,再合二为一。”
小燕子浑身一僵。
“你说它是我送的?”晴儿看着她,语气依旧平缓,“可我从未让人把玉送给别人。我这一块,也从未离身。”
小燕子脑中轰的一声。
她想起柳红递玉时的样子——神色自然,像是早已习惯替人传物。她想起那晚破庙里,玉佩静静躺在绸布上,像是等待她去拿。她想起福尔泰在宫门前递玉时的眼神,沉重得不像只是随手一赠。
原来从一开始,就不对。
她踉跄后退一步,脚跟踩到碎石,身子晃了晃。
福尔泰伸手想扶,她猛地甩开,“别碰我!你们谁都别再靠近我!”
“我不是来争什么身份的!”她声音抖得厉害,“我只是想知道,我到底是谁!我想查的事没人肯说,我走的路全是别人铺好的!你们拿着玉,说着信物,可谁在乎过这块玉是怎么到了我手里?谁问过我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她一口气说完,胸口剧烈起伏。
福尔泰沉默地看着她,眼神复杂。他张了张嘴,似要解释,却又闭上了。
晴儿轻轻叹了口气,“尔泰,她既然拿了玉,总该知道它的分量。现在当面拆穿,也好过日后闹出更大的误会。”
“误会?”小燕子冷笑,“你觉得这只是误会?可这块玉碎了,就像我之前相信的一切都碎了!你说它是婚约信物,可它偏偏到了我手上,这不是误会,这是有人故意让我卷进来!”
“我没有。”晴儿摇头,“我也想知道,是谁把玉给了你。”
“那你就该查!”小燕子盯着她,“而不是站在这里,冷冷地说一句‘你不该有它’!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这块玉,差点在殿上摔断腿?我为了弄清它是什么,被追着问了一整夜?你们有玉,有身份,有话说出口的资格,可我呢?我只有这块碎玉,和一堆没人回答的问题!”
她擡起手,将碎玉举到眼前。
月光照在断裂处,裂痕清晰可见,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
福尔泰终于开口:“小燕子,你听我说”
“我不听!”她猛地将碎玉塞进怀里,转身就走。
花径幽深,夜风卷起裙角。她脚步极快,却不辨方向,只想离这里越远越好。身后没有人追,也没有人喊她名字。
她穿过一片竹林,绕过一座小桥,直到脚步慢下来,才发觉自己又回到了御花园深处。月光洒在湖面上,水波微动。她靠着一棵树坐下,手还在流血,掌心火辣辣地疼。她低头看着空荡荡的掌心,碎玉已被她紧紧捂在胸口,可那点温热,早已散尽。
远处传来更鼓声。
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