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跟她透露心事
同时,她身上那股清幽的草木香气,也丝丝缕缕地钻入萧彻混乱的鼻息。
也许是那熟悉的气息,也许是那温柔到极致的声音,萧彻狂暴的挣扎终于慢慢平息下来。
他的呼吸依旧急促,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但眼神不再那么空洞,有了一丝茫然的焦距。
他像是刚从溺水中被捞起,大口喘着气,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嘴里无意识地喃喃自语,充满了痛苦和绝望:“死了,他死了。皮,皮被剥了。是朕,是朕亲手,亲手杀了他,亲手剥了他的皮……”
向榆抱着他,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染红了萧彻的寝衣后背,但她恍若未觉。
她听到皇帝破碎的低语,心头猛地一跳,轻声问:“陛下?您杀了谁?谁死了?”
萧彻眼神涣散,沉浸在巨大的悲痛里,声音断断续续:“朋友,朕唯一的朋友……”
向榆听得心惊肉跳,皇帝杀了他的朋友?
还亲手剥了他的皮?
这念头让她脊背发凉。
她强压下震惊,声音放得更柔,带着引导:“陛下,您说的朋友……是谁?”
萧彻被她轻柔的声音和环绕的香气拉回了一些神智,他茫然地眨了眨眼,巨大的悲伤和痛苦清晰地写在脸上。
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颓然靠在向榆怀里,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哭腔:
“是黑豹。它不是人,朕小时候养的小狗。只有它陪着朕,只有它是朕唯一的朋友……”
他闭上眼,声音痛苦得仿佛再次经历那场噩梦:“可朕,亲手杀了它。还剥了它的皮,是朕……”
向榆轻吸了口气,原来是条狗。
她抱着他,感受着他身体的颤抖和绝望,心中五味杂陈。
原来,那血腥残酷的梦魇背后,藏着的是皇帝深埋心底的童年创伤。
萧彻像一头筋疲力尽的幼兽,将脸深深埋进向榆单薄的怀里,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那股清幽宁神的草木香气。
这味道丝丝缕缕,竟成了他此刻混乱世界里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他本能地收紧手臂,环抱住向榆纤细的腰身,仿佛溺水的人死死抱住救命的礁石。
向榆没有推开他,只是温柔地,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他剧烈起伏的脊背,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最和煦的风:“没事了,陛下,都过去了。不是陛下的错,都过去了……”
她的安抚像温暖的水流,一点点浸润着萧彻被痛苦和恐惧冻僵的心。
在向榆温软怀抱和低柔话语的包围中,萧彻那几乎被撕裂的神魂终于缓缓归位。
他急促的喘息渐渐平复,身体的颤抖也微弱下去。
只是那双刚刚恢复了些许清明的眼睛,在触及某个深埋的痛处时,陡然又被更深的阴霾笼罩。
“是朕的错……”
他声音嘶哑破碎,“朕不仅亲手杀了黑豹,还亲手杀了……”
那后面的话,如同被无形的刀刃斩断,戛然而止,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在两人之间回荡。
向榆手上的动作未停。
她什么也没问,只是收紧了环抱他的手臂,用更坚定的力道传递着无声的抚慰:“陛下,都过去了,真的过去了……”
她一遍遍重复着,声音温柔而执着。
萧彻紧绷如弓弦的身体终于彻底松弛下来,沉甸甸地倚靠着向榆。
这时,萧彻忽然感觉紧贴着自己脸颊的衣料有些异样,湿漉漉的,带着一种黏稠的温热感。
他困惑地微微抬起头,目光下意识地顺着自己寝衣的后背摸索过去。
一片刺目的猩红毫无征兆地撞入眼帘。
那血,竟是从向榆身上流出来的,染红了他大片后背的衣料。
萧彻浑身一僵,猛地坐直身体,眼底残存的迷茫被惊骇瞬间驱散。
他一把抓住向榆的手臂,力道大得让她微微蹙眉。
只见她左臂外侧的衣袖已被撕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布料翻卷,露出底下同样皮开肉绽的伤口,血珠正沿着白皙的手臂蜿蜒滑落。
“这是怎么回事?”萧彻的声音都变了调。
向榆这才后知后觉地低头看了一眼,疼痛感这时才迟钝地清晰起来。她努力想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无妨的,陛下,定是方才……”
她顿了顿,没有说出“您发作时推撞所致”这样的话,“不小心磕碰了一下。”
但是萧彻依稀还记得刚刚就是他推的她,满地破碎的瓷片就能证明。
“谢德海,”萧彻随即朝着殿外厉声喝道,“传太医,立刻。”
“陛下!”
向榆心头一紧,急忙阻止,声音恳切,“夜已深沉,万不可惊动太医。奴婢这点小伤,自己寻些药敷上就好。若是惊动了太医,奴婢深夜滞留陛下寝宫的消息传开,只怕后宫之中,又要惹来诸多非议与记恨了……”
她垂下眼睫,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萧彻的动作顿住了。
他定定地看着向榆因失血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看着她眼中那份隐忍的恳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