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戒备情敌
那只手伸到眼前时，司念微微吃了一惊。
她没去握那只手，抬起头来，疑惑的看向许诺，虽然没有开口，但许诺似乎能够理解她的意思：我认识你吗？
司念的眼睛很好看，瞳孔漆黑、眼神明亮，带着许诺自己没有、也极少见到的纯稚，像未知世事的孩子，黑白分明，干净清澈。
对上她的视线时，许诺呼吸都为之一滞。
就是这样，她所有的努力，也不过是为了这双眼睛能看得见自己，始终这样看着自己。
许诺微微偏了偏头，脸上的微笑不变，自然的收回手，“不记得我了吗？”她转身将放在旁边的暖水瓶指给司念看，“这个，你给我的。”
大抵因为做过的好人好事毕竟不多，司念清清亮亮的眼神往那边一扫，面上便露出一抹恍然，显然是想起来了。
“是你。”她低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轻微的滞塞，就像是……很久没有说话，骤然开口时的喑哑。
“我叫许诺。”许诺再一次强调了自己的名字，“云态共萦留,鸟言相许诺，《初夏游楞伽精》里的，你知道吧？”
母亲周慧喜爱各种诗词，其中最爱的就是朱淑真的诗。
事实上在最难过最灰暗的那一段时间里，许诺甚至曾经恶意的想过，以朱淑真为偶像的母亲，是否骨子里就注定了不安于室，不会被平凡普通的家庭困住，所以她才能放手得如此坦然，似乎过往的这十八年，于她而言什么都不算。
许诺想，自己是恨着她的。
然而她却不能不承认，那个女人给她带来的影响亦至深至远，难以抹消。
就像这些诗句，许诺不见得多喜欢，但当她想要说些什么时，它们就自己从脑海深处冒出来了。
但撇开这些复杂难辨的情绪，假如这句诗能让司念更深刻的记住自己的名字，许诺想，也就不枉费自己小时候为了背诵它们所经受的那些痛苦和折磨。
司念点点头，沉默不语。
她不擅长应付许诺这种类型的人，所以也不知道这时该说什么。
好在许诺很快转向其他两位室友，笑着开口招呼，于是她松了一口气，又重新坐下去，开始吃饭。
只是心里还是难免因这件事生出几分涟漪。
她是记得许诺的。
虽然在许诺看来，司念仿佛只专注于自己的世界，对周遭的一切都毫无所觉，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她远比许诺所想的还要敏锐。
许诺以为自己接近甚至窥视司念这件事，做得十分隐蔽，就连宋知南那里她都没有露出口风，不会有人知道。
然而事实上，司念几乎是一开始就注意到她了。
她没想起来暖水瓶事件，这是真的。
因为当时司念虽然是帮忙的那一个，却远比许诺更加紧张和紧绷，所以她一直低着头，根本没看清楚被自己帮助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其实一开始司念并没有意识到许诺是在跟着自己，她虽然敏锐，但也知道这世上没那么多人会无缘无故的关注别人，一两次的巧合也说明不了什么。
她之所以注意到许诺，是因为对方跟自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司念沉默寡言，几乎不与人来往，能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呆一下午，让别人注意不到她的存在，但许诺不是，超过170的身高让她在女生之中显得鹤立鸡群，再加上眉目阔朗、打扮干练、性情大方，不管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
也许就像是俗话说的那样，缺什么就会更在意什么。
所以哪怕是司念，也很难不注意到她，甚至被分去一部分注意力。
这一分，她立刻意识到，许诺的视线大部分时候都在自己身上打转，一次两次，也许能勉强说是巧合，但十次八次乃至更多次，便由不得司念不暗自在意，分神戒备。
她知道这世界能给与人的最大善意，也领受过来自其他人最大的恶意，哪怕对许诺的观感再好，也都化作了提防。
而现在，在长久的观察过后，许诺开始采取行动，出现在了她身边。
司念低着头，耳朵却竖了起来，就像是最小心谨慎的动物，正在防备自己的天敌，随时准备撤退逃离。
司念的两位室友也是她的同学，有着这个年纪特有的开朗活泼和天真。
她们没有辜负司念的期待，在短暂的自我介绍和寒暄之后，就好奇的追问起许诺的事，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搬到这里来？为什么要转系？怎么做到的？年轻的女孩子总有太多的好奇心，而许诺似乎对这些问题都不遮掩，大大方方的回答。
事实上她眼角余光正暗暗关注着司念。
这些问题，司念是绝不会问的。
但许诺觉得她应该知道。
司念当然不可能从这个过程中理出那个真正让她下定决心的根本原因，但许诺就是想让她知道。
……
搬入新宿舍的行动十分顺利，就像司念认知的那样，短短几天时间，许诺就融入了这个小集体之中，如鱼得水。
除了所有想要靠近司念的行为都惨遭拒绝之外。
让许诺意外的是，司念跟两位室友的关系竟然还不错。
搬进新宿舍的第一个周末，许诺请宿舍里的人吃饭，她本以为这种“集体活动”司念不会拒绝，因为她虽然很独，话也不多，但同室友的日常相处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但当她提起此事时，司念直接回答，“抱歉，我还有事。”
她没有解释。反而是在她背着画板离开之后，两位室友替她说起了好话。
高高瘦瘦，未语先笑的赵慧说，“她就是这个样子的，其实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这种活动，她一向都不去，我们也不叫她。”
“是啊，她不喜欢出去，在人多的地方不自在。有这时间不如用来画画。”中等个子，身材丰满，整个人显得有些圆润的周丽嘉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