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己心(二)
愈己心(二)
“姑娘,真的不用我跟你一起去么?”
陆府外,阵阵清风。陆瑃坐在马车中,碧云踮起脚透窗问她。
“不用的,我们很快就会回来。”陆瑃一只手扶着锦帘,轻轻摇着头。
发丝微动,几近扰乱她的视线。
陆瑃偏过头,只见府外几人直直站着,酸涩瞬时化作碧波,荡漾在她眸中。
“爹娘、奶奶、瑾儿!”陆瑃将帘子完全拉开,朝几人大喊,她招着手,眼里盈满泪水。
赵之南也忍不住哽咽,从怀里拿出帕子拭泪。
“陆中丞。”何绍站在陆滂身旁,朝他拱手。
“何大人,此次就劳烦你照顾小女了。”陆滂说着,又朝不远处的陆瑃看了一眼。
“还请陆中丞放心,我一定会护她周全。陆衙内的事,我也会尽心尽力。”
“多谢。”陆滂拱手,眼里尽是感激。
去路尚远,终有近时。
陆恒之事陆瑃虽很难直接插手,可她还是抱着希望,有一份力便尽一份力。
何绍驾马行在前头,陆瑃坐在马车中。
车路稍显颠簸,陆瑃缓缓挪动身子,掀开车帷,坐在车轼上。
何绍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勒住疆绳子朝后看一眼,不由得打趣道:“你身手倒是挺矫健,怎么突然坐在前面?”
“里面太闷,想出来透透气,”陆瑃握着扇子,给自己扇了扇风,“你若是不回头,说不定我都能悄悄上马呢。”
何绍被她的话逗笑,含笑摇了摇头,转过头继续驾马前行。
陆瑃一直坐在车轼上,扶住车沿,一双腿晃来晃去,嘴里又时不时哼着小曲儿。
她偏过头去,望着何绍的背影。
长剑佩在他腰间,淡蓝色的衣衫在日光下显得更为温润。
陆瑃突然想起他们从扬州去往汴京的路途——何绍驾马前行,而她坐在车厢。
从那时到现在,已有一年。
一年岁月,陆瑃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个梦,一个漫长的、跌宕起伏的梦。
过去的她拼命地想要醒来,可现在的她有些不舍得睁眼。
日光被片片绿叶揉碎,化为大地的眼。
树影斑驳,映在前行的两人身上。
山间时有微风,凉快不少。
“我看这里不错,要不在这儿先休息休息?”陆瑃扬声朝何绍说道。
“好。”何绍勒马而下,走到陆瑃跟前,伸手将她扶下。
马儿驻于溪边吃草饮水,陆瑃与何绍则坐在树下乘凉。
蝉鸣阵阵,日光耀波,十分惬意。
“还有多久才能到洛州?”陆瑃靠着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何绍垂眸想了想,而后擡头启唇:“算上停下休息,大概还要五天。”
“五天?”陆瑃张开手,掰手算了算。
早晨启程,现在两人也才刚出汴京不久。
“对,五天,”何绍见她脸上稍显绝望,不忍笑了笑,“洛州与京城相距甚远,路途虽然漫长,可终会有到达那天。”
陆瑃点头“嗯”一声。
纵使陆瑃很想能快点到洛州,想要见到刘若兰,可她不是神仙,做不到下一瞬就到嫂嫂跟前。
她只能赶,一点一点地靠近那个地方。
流水潺潺,鸟鸣花香。
“你说,这世上有没有常人无法理解的力量?”陆瑃突然开口。
葱绿的嫩草环绕如玉般清润的指,韧而不断。
何绍先是一愣,并未说话。他突然站起来,双手抱胸靠着大树。
“人世究竟如何,我并未参透,”他抿唇,擡头望着宽大的树冠,“你说的力量……我不知是否存在。”
“你呢?你又是如何看的?”何绍垂头侧目相望,将这个问题抛给陆瑃。
“我……”陆瑃扯着绕指的草,草木未断,话语却断在喉间。
何绍缓缓坐在她身侧,并未因她的沉默而焦急,他对她总是很有耐心。
只要是她,他便愿意等,无论有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