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手札
夜幕如墨,星辰寥落,允禵孤身坐在屋顶,面前是一壶浊酒,杯中倒映着他满眼的无奈与愁苦。
忽然,一道爽朗的声音划破了夜的寂静:
“十四爷这是在借酒消愁吗?”
话音未落,一壶酒如箭般射来,允禵轻轻一挥袖,稳稳接住,揭开盖子一嗅,酒香四溢,果然是上等佳酿。
他循声望去,只见沈长歌一身夜行衣,身姿矫健地立于不远处的屋脊之上。
她的头发高高束起,眼神明亮而锐利,手中拿着一把折扇,扇面上绘着神秘的图案。
夜行衣的材质柔软光滑,紧贴着她的身体,展现出她曼妙的身材曲线。
允禵举起酒壶,远远地对着沈长歌一敬:“贵妃怎么有兴致来我这儿了?不去圆明园骑马散心吗?”
这话说得,好像自己像是什么负心人似的,沈长歌微微一笑,将脑中不合时宜的想法撇出去,
“我来是有事相商,就看十四爷肯不肯帮忙了。?”
“何事?如果是北境战事,你不必担忧,我已经倾囊相授,相信以安国公的才智,保北境平安不在话下,关键在于皇上是否愿意再次重用他。”
允禵说完,又是一杯烈酒下肚,伴着夜风,别有一番滋味。
沈长歌也随意地坐下,仰望着皎洁的月光,心中却是忧虑重重,
“十四爷,我只问你,帮还是不帮?不过我得先声明,这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允禵有些意外,沈长歌的急切让他感到不解,“是出了什么事,让你如此着急,以你的心智,恐怕有些事徐徐图之并非难事。”
他意有所指,二人心照不宣。
“确实有些棘手的事,但与大局无关。如今朝堂之上,隆科多把持朝政,任人唯亲,引起了皇上的猜忌。只要稍加引导,就能让他彻底失势。等到边境稳定,朝廷新晋的人才逐渐取代那些腐朽的老臣,局面自然就会平稳下来。”
沈长歌娓娓道来,似乎让一个王朝改朝换代竟然是如此简单的事情。
允禵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愈发难以捉摸,他问道:“你应该知道,有些底线我是不会跨越的。”
比如背叛皇上,比如起兵造反,只要皇额娘还在世一天,他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沈长歌当然明白,“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随后,沈长歌领着允禵来到了一处密道的入口,允禵心下惊奇,怪不得他苦寻多日没有收获,原来入口竟在丹炉之中,二人沿着一些特定的步法,走进了密道。
沈长歌模仿鸟鸣,发出“布谷布谷”的声音,很快,一道身影如幽灵般迅速接近,来人正是小德子。
“见过主子。”小德子恭敬的行礼,并递上一本手札,里面详细记录了皇上在勤政殿的一言一行。
沈长歌点了点头,“辛苦你了,这位是十四爷,有些事情,也该让他知道了。”
允禵环顾四周,心中已然明了,他拿起手札,只见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皇上与大臣们的密谈,甚至连自己的行动也在其中。
手札上赫然写着:
六月二日:皇上召见夏刈,指示若北境有变,允禵手下的将士均可诛杀...
六月二十八日:夏刈报告允禵在大佛寺频繁失踪,怀疑有异心,皇上命令彻查,严密监控。
七月八日:夏刈询问是否要对夜探长春宫的允禵采取行动,皇上回答:一旦抓获,生死不论,当作刺客处理。
七月十二日:夏刈汇报企图让允禵在容城赈灾时染病,但未能成功,向皇帝请罪。
七月十九日:夏刈言十四爷即将归来,可否要行动?皇上言:时机未到....
允禵的手指轻轻滑过手札上的字迹,那些冰冷的记录如同冬日的寒风,刺骨而无情。
他终于明白沈长歌的急切,也看清了自己身处险境的真实。
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中,每个人都如同棋盘上的棋子,为了自身的存续和利益而奋力厮杀,而他,亦不得不面对残酷的选择。
他冷冷一笑,声音中带着无尽的自嘲:“皇兄对我,还真是‘关怀备至’啊!”
这些记录中的每一笔,都是他亲身经历。
无需任何验证,他便知其真实性。回想赈灾时的种种,灾民为何频频骚动,为何身边的侍卫一个个染病,若非沈长歌赠予的那几瓶救命药,或许他早已葬身于异乡。
“自古皇家无血亲”,这句话在他的心中回荡,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
“十四爷,对咱这位皇帝还抱有希望吗?”沈长歌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这是她最后的赌注。
如果允禵依旧坚守着那条看不见的底线,她便准备放手,另觅他途。
只是,她就怕自己时间不多了,最近的记忆越加模糊,她得加快脚步才是。
允禵深深叹息,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希望?早就荡然无存了,我所牵挂的,不过是皇额娘的安危罢了。”
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疲惫和无奈,那是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底的情感,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重整心绪,有些好奇,“我有些好奇,你如今身在高位,宠冠后宫,凭着你的手段,足可在后宫当上那个位置,为何你要...?”
沈长歌还未说话,便被小德子抢了先,
“王爷以为咱这位皇帝能对谁不疑心?
主子的如今都是一步步筹谋而来的,若非如此,只怕大将军一家早已抄家灭族。
至于宠冠后宫,那更是个笑话,皇帝亲赐的欢宜香,可是彻底灭绝了主子当母亲的路。”
沈长歌听着这些话,竟然莫名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