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落之时
铃落之时
“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寻梦环游记》
“老师教了很多年的书了,你还是第一个问我关于生死问题的学生。”老岚感慨着,眼中染上一丝情绪,像是想起了什么难过的事情。
好久,他才开口道:“只要在这个时空中还有人记得逝去的人,那么他们就并不是真的死去了,而是活在那些铭记者的心中。而活着的人更应该重拾行囊,去将这份念想延续下去,积极乐观地生活下去。”
林知幸默默地听着,死亡这个问题是她一直害怕面对的。
哥哥的离去,就足以打击到当时幼小的她,成为她心中一个无法揭开的灰色区域。
如今从同学口中听到白时漾的病情,挑起了她的痛点。
“谢谢老师给我将了这么多,我回去听课了。”她擦干眼角的泪水,努力平复好情绪说道。
老岚点点头,轻声道了句,“去吧。”
班内张玉娟带着扩音器讲课的声音隔着门透了过来,林知幸鼓起勇气推门而入,“报告!”
出乎她的预料是,班上几乎没有人擡头朝她这边看过来,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始终在多媒体放映出的ppt上,不愧是加强班里的卷王们,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但有两人的目光看向门口处,是白时漾和陈晚霜。
前者发觉到她红着的眼眶和明显哭过的痕迹后,皱了下眉头。
张玉娟转头看向她,道:“进来吧,下课记得找同学补一下我刚才讲的知识点笔记。”
“好的,老师。”林知幸低着头,飞一般地朝着自己的座位上走去。
刚坐下,陈晚霜就靠近她道:“幸幸,你哭了?”
“是老岚又说你了?”没等林知幸回答,她就义愤填膺地说道:“我就说了吧,他就是盯班上人的分数盯得死紧,只要是一次没考好的,就会被记住。”
“这又不是高考,错了改正后学会不就得了,至于这样吗?”
林知幸摇摇头,看了眼黑板上的ppt,摸出语文课本翻到今天所讲的内容,带着哭腔小声道:“老师他没有怪我,是我自己的原因。”
“晚霜,我就是突然间好难过啊。”
由于是在课上,陈晚霜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道:“都会过去的。”
下课铃声响起,白时漾的桌前班里五个男生都围了过去,他们是文科,班上男生本身就稀少,带上白时漾也才总共六个。
“哥们儿,你这不会是刚从手术台出来就来了医院吧?”一男生看着他单薄外套后缠上的厚重纱布道。
“我去,你进班门的一瞬间我都感觉你真快不行了一样。”
“你这面色苍白的真有点吓人了。”
白时漾开玩笑地说:“哎呀,真的快要疼死了。我都以为我要听不过来了。”他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班级中被捧起书本装作不经意偷听的林知幸,全都听了去。
话锋一转,他又说:“不过我这不是没事儿,还活得好好的,不用担心我。”
有人问道:“你究竟是生了什么病,需要动这手术的?不会是……”
听声音是刚才跑操时在谈论他的那两个女生之一,她的话都没说完,就被白时漾打断道:“生了场大病,但现在又没事了,仅此而已。”
他不愿意说自己的病情,班上也无人知晓,林知幸更是不知道。
—
周日的休息时间,林知幸照常在教学楼下等着董桓钰,楼梯间满是急着要飞出校门的人,她低着头呆呆地盯着脚下的地板,又猛地擡起头,在人群中搜寻着什么。
董桓钰和她分班之后,根本就不在一栋教学楼上上课了,她更不会从这栋楼的楼梯间走出来。
过了好久后,楼梯间只剩偶尔会下来几个晚走的人之外,林知幸也没看到白时漾的身影,她确信,即使在众多的人流之中,少年的身影她是能够一眼就看到的。
“幸幸,让你久等了。”董桓钰的声音从楼梯间传来,林知幸擡头的瞬间就看到了周硕和她正一人一边扶着白时漾慢慢地往下走着。
林知幸几乎是下意识冲上前去,接过董桓钰手中白时漾的书包,“我来拿,慢点。”
“谢谢。”白时漾冲她笑道:“看因为我这一个人还要三个人同时来帮我了。”
周硕道:“说什么呢?都是兄弟,我也不能就看着你在哪里为难的下不了楼梯啊。”
“你说你,这么死要面子干嘛?早点给我说一声不就得了,还要自己一个人在那里为难。”
董桓钰也道:“是啊,这样的情况要不是我和周硕刚好看到了,你说你该怎么办?”
白时漾苦笑道:“我也没想到今天刚换了药的伤口又崩开了,要不我还是能自己下楼梯的。”
林知幸听着心里越来越难受,一种窒息感迎面扑来,她紧紧地攥着手中的书包,指尖泛白,听着他们三人说着,始终一言不发地低着头往前走着。
他还是那么的乐观,即使是生病动手术了,要承受这样的疼痛和艰难,仍旧可以笑着面对。
白时漾你的伤口崩开的厉害吗?
是不是很疼?
这段时间你在哪个医院?在难受的时候身边有人陪着吗?
为什么消失了那么久就是不愿意说一声呢?
林知幸在心中无声地诉说着,这些话,在他重回班级之后,她很想拦下他问问,这些话堵在她的心上,闷得难受。
她的视线一直落在白时漾的背影上,多想就大胆一次将这些话说了出去,可是胆怯她根本做不到,内耗的情绪足以将她困住。
“好了,终于到大门口了。”白时漾转头,看向林知幸,又像是对他们三个人说道:“我姐会接我去医院的,今天谢谢你们了,就送我到这里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