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落之时
铃落之时
“我彷佛是你口袋里的怀表，绷紧着发条，而你却感觉不到。”——茨威格
林知幸小心地接过她递来的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必修三第5页的练习题的第3题你会写吗？我想了半天都写不出来。’
开学第一天刚到教室就开始刷题啊？
好卷！
虽然课本都还没有发下来，但并不妨碍大家暑假使用电子版的提前学习，林知幸在妈妈的催促下，也不得不提前学这些。
她在纸条下方的空白处写道：‘会的，等下我给你写个过程，到哪一步你看不懂了可以再问我。’
陈晚霜看后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林知幸翻出暑假打印的那几页必修三数学习题，三下五除二地写好了解题过程。
数学是她能拿的出手的优势，但英语和地理也足以死死地拉住她，迫使她提分艰难。
课间，除了接水、去卫生间和趴在桌子上补觉的人，班上没有人悠闲地聊天，安静到除了偶尔能听到的翻书声和有同学进门的脚步声外，再无其它声响。
和上课时间都没有什么区别。
一时间林知幸有些不太适应，原先在高一（11）班的氛围不似现在这般的沉静，甚至有些过于安静了。
‘他们下课了也都不说话的吗？就一直都是刷题、背书？’看出了林知幸眼中的疑问，陈晚霜示意她到走廊上去说。
五楼的走廊上的窗子采取了封窗，一扇大玻璃的两侧是小到半个身子都不到的唯一可以打开的窗户。
陈晚霜走到一扇打开的窗户旁停下了脚步，在林知幸还未开口时，就道：“你是不是好奇为什么下课了教室里也这么安静？”
林知幸挨着她趴在窗沿边，道：“对，下课都不像下课了，居然没有一个人闲聊的，都在刷题。”
陈晚霜不以为然道：“之前没有进加强班的时候，就听说这个班上大部分人每天都在拼命地学，不仅卷，而且每个人都压力巨大。”
她说着朝老师们的办公室看去，见没有人出来，压低声音凑近林知幸道：“听说老岚还带有有色眼镜，他就喜欢学习成绩好的，能把年级第一和第二捧到天上去了，老是夸他们两个，还总是纵容成绩好的人。”
起初林知幸并不理解她所说的‘纵容成绩好的人’是什么意思，直到后来，她才明白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绝对的公平。
‘吱呀’一声老师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白时漾抱着一沓新书从中走出，颇具骨感的手腕上戴着黑色的腕表，他的视线于林知幸对上的一刻，后者赶忙瞥向别处。
少年轻快地打着招呼，“林知幸，真好。又是和你一个班级，谢谢你帮我补习数学。”
“进入加强班也少不了你自己的努力。”林知幸回道。
两人几句再寻常不过的聊天，都能让她这一天的疲倦顷刻消散，换句话说在学习紧张的高中生活里，白时漾无疑成了她的精神支柱。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默默关注他的呢？从疫情期间的下雪天他递来的暖热的暖贴开始，还是从那支递来的香橙味真知棒开始了吗？
道不清，说不明。
林知幸也不知道。
直到白时漾的背影消失在班级门后，陈晚霜才问道：“你们两个认识？”
“嗯，他和我高一的时候是一个班的。”林知幸说着，眼底染上一丝喜悦，连带着语气都变得轻快起来。
“没想到我们两个高二的时候又都进了加强班。”
陈晚霜没有接过她的话，而是转头看向面前的窗户道：“你看这些封窗，只有五楼有。”
林知幸随着她的目光看去，整个走廊都采取了封窗的设计，在八月的季节没有一丝风透进来格外的闷热，是不同于其它四层楼的设计。
“你知道为什么吗？”
林知幸摇摇头，这点奇怪之处，她还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整。
紧接着陈晚霜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却让她心头一颤。
“因为去年的加强班有个女生要跳楼，还好被拉了回来，然后学校就要求整上封窗了。”
“那肯定是压力太大了吧。”林知幸低垂眼眸，她也开始担心，自己‘好学生’的名号，在这个班级里会不会被淹没。
毕竟这个班级里的，谁不是成绩好考进来的，不缺学习好的。
果真，一次月考后的成绩排名将她打入谷底。
老岚刚将成绩表放上讲台，就有不少人冲了上去看成绩，林知幸还是习惯等人不多的时候，再拿起她记录成绩的小本认真记下自己的分数。
同桌陈晚霜回来之后，满脸沮丧道：“完了，这次政治和历史考的差的一批，要等着老岚来找我谈话了。”
林知幸安慰道：“没事，慢慢学，总能提上去的。”
“幸幸，你也快去看下成绩吧，我没事儿，情绪自己消化一会儿就好了。”陈晚霜说着像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趴在课桌上。
林知幸走上讲台，她习惯性地从前几开始寻找着自己的名字，可带来的却是，从前几个名字开始往下找着自己的，最终在地27名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其实和开学的时候年级排名只是相差了两名而已，但总分却相差了15分，整整15分。
一分都难提上去的瓶颈期，又遭受到了比上次考试总分少了15分的打击，她拿起笔要记成绩的手忽然一僵，眼泪不争气地在眼中打转。
刚安慰了陈晚霜，此刻，她怕不是最应该止住眼泪，求安慰的那一个。
这节本身就是下午的最后一节，陈晚霜见她回到了座位上，问道：“食堂走起？”
“我不去了，我还有吃的，你去吧。”
陈晚霜看了眼教室墙上挂着的钟表道：“那我去了，不然时间就要来不及了。”
“嗯，好。”林知幸强撑着看她走远，一头趴在桌子上，肩膀抽动，怕打扰到班里其他还在学习的人，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眼泪滴落，打湿了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