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坛(15)
琉璃坛(15)
琉璃坛15
高脚鬼一手持铃铛,一手打伞,两列六人,三白三黑,垂首默然,身形高大几乎是顶着神庙大厅的屋顶走过。
幽冥使者为了不碰到他们,脸都要贴上墙壁,小声嗫嚅道:“你这怎么越解释越渗人啊?!”
“就是说,你看到的这些人里面有一个已经死去很多年了。”江限从楼梯上走下来,他方才去了神庙屋顶的祭台,看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信息。
幽冥使者闻着空气中高脚鬼带来的腐尸气味,哆嗦道:“别说了别说了,一个比一个吓人。”
那群高脚鬼贴着墙壁在神庙中转了几圈,空手而归,大厅中间的那帮小鬼根本没有发现这里气氛骤然阴冷,还在继续争吵不休。
席泽看到江限从楼上下来,从中抽身,拿起占风铎走到他身边,双手在胸前比划一番。
诩赧道:“他问那个小童子还好吗?”
“你能看懂他在比划什么?”幽冥使者诧异道。
“之前和一个哑巴道人一起在中州生活过一段时间,能看懂一点。”诩赧解释道。
江限:“不太好。”
席泽手指紧了紧,看向江限。
“他死了?劈成那样不死也够呛。”幽冥使者倒抽一口凉气,“你怎么不把他弄下来?”
“他不见了。”江限顿了顿,补充道,“不仅是他,神庙外的所有尸体都不见了。”
御守的,蛇形怪的,参加祭祀的小孩子的……所有尸体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连一丝血迹都没留下。
幽冥使者摇着头往后退了几步:“走了走了,这地方太邪乎了,我不能再陪你们玩了。”
说完,还客客气气地跟江限提起他们的交易,装模作样地做了个人间的拜别礼,转身就要走。
此时,庙宇外钟声更盛,一叠盖过一叠,层层高涨,似乎到了颂歌的高潮。
席泽面无表情地在身前比划了两下。
诩赧:“祭祀开始了。”
“什么意思!我还没走呢!你们不是说祭祀的时候不能有外人在吗?”幽冥使者骤然瞪大眼睛,高声不满道。“不行,我要去找船,这鬼地方我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楚钦把那个“活口”藏在几案下,好整以暇地看着焦躁的幽冥使者。
本来还在埋怨的那群小鬼却突然安静下来,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声音,不约而同地仰头看向庙宇的穹顶。
江限瞥了一眼诩赧身边的席泽,他还是一声不响地站在原地,握着手中的占风铎平静地看着庙中央的那群孩子。
“什么声音?!”
“好像……有婴儿在哭?”
“什么嘛!这里哪有小孩!”
楚钦走到江限身边,轻声道:“这些小孩子似乎能听到我们听不到的声音。”
难道,这就是只有十二岁的孩子才能参加圆锁礼的原因吗?
他们能听到其他人听不到的声音?
这时一个手拿占风铎的少年御守慌慌张张地跑到门口,一边朝着神像跪拜一边大叫道:“是神降!你们在神的庙宇中这样吵闹,扰了神的清净。”
“再不开始祭祀,水神大人就要发怒了!”
“竟然是这样吗!”
“但是外面还有那些怪物……那些怪物的尸体都不见了!”
“是颏礼大人显灵了!”
这时众人如梦初醒地跑到门前,看到神庙前果然空荡荡一片,嘴里高声念着祷告词,按照先前的次序排列好整整齐齐地列在各自队前御守的后面。
席泽也拿起占风铎走到门口,临走前略带催促地看了眼诩赧,原本站在和他一队的两个孩子立马从善如流地跟在他身后。
“哥哥,”诩赧犹豫地看向江限,“我听不到他们说的哭声,也要跟着去吗?”
楚钦先一步问道:“你和席泽是怎么认识的?”
那天他稀里糊涂地被人带到日月浮台,当晚和一帮小孩子住在西舍,席泽就坐在他旁边,那个人似乎对他很感兴趣,浮台上的人都听从他的命令,他连夜从琉璃坛中请了大夫为他包扎伤口。
听到这里,江限意味不明地看了眼缩在角落的幽冥使者。
他被江限看得吓出了一身白毛汗,声音都劈叉了:“你看我做什么?”
江限:“变。”
“不变!你这不是让我去送……”他突然感觉一点滚烫的剑尖轻扫过他的后背,僵了僵身子,“变变,变,真是招了你们了!”
江限拿出一张符箓递给他:“这张符箓你拿着,若有什么意外在心中默念不要出声,也不要回头,一定要跟紧席泽。”
“昂昂昂。”幽冥使者乱七八糟地点点头,满脸晦气地带上赢鱼面具。
等众人都离开了神庙,三人才从其中走出。
诩赧这才发现不只是尸体,连雨水都不见了,
地面干松一片,石板上一丝水痕都没有,先前的那一场雷暴和厮杀就像是一场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