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坛(3) - 魔尊走完剧情后 - 九万风扶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琉璃坛(3)

琉璃坛(3)

琉璃坛3

次日一早,荆北带着定南阙的弟子启程前往琉璃坛——坛主在庄州城中为他们准备了居室。

江限并未与他们一同前去,荆北想借他的手破坏万灯楼与琉璃坛的联盟,他不可能不知道现在的万灯楼在谁手中,倘若是在十年前,他不点头琉璃坛绝不敢献、媚,但现在局势已然是天翻地覆。

万灯楼这边无从下手那就只能从琉璃坛出发……

江限当然知道他话中的深意——他想让自己暗中处理掉琉璃坛主张脱离仙盟的那一派,只要这位领头人没了,仙盟那边就会顺势推举心向自己的继承人。

而这件事由他来做的原因有二:其一,他现在身份不明,清风门早已将清河县外的惨案上报仙盟,也就是说顾许存在门派内的长明灯已经熄灭了,世上再无此人,而江限本人早已经身死道消,这次琉璃坛的清谈盛会这般大张旗鼓,他混入其中杀个人轻而易举,但,全身而退难如登天。其二,这十年间,荆北说话说一半的臭毛病已经无药可医了,他只说江限之前查鬼市灵元的事,江限做事一贯低调,并没有刻意隐藏,但荆北若不留意也不会发现,这只能说明仙盟“管不到的禁地”荆北这个掌教想管,他也想知道灵元背后的秘闻,但又不能亲自现身到鬼市,江限来做最为合适。

荆北想让那位琉璃坛坛主死以维系琉璃坛和南越的统一,江限想知道当年在乌金殿到底发生了什么,最后两个人都想搞清楚鬼市灵元背后的秘密,前两者公平交易,后者不谋而合。

实在是,一举两得,可喜可贺。

江限从镇上的药铺抓了些安神宁气的中药给房泉,那位被他们从火海中背出来的镖师今早也醒了过来,神情还有些恍惚,他伤得更重些,可能还要在此处修养几天。

徐商羽不远不近地跟在江限身后,时不时擡头看看他,见他面色如常又再低下头,长叹一口气。

这个小镇占地不多,但人丁兴旺,一早起来,早市上熙熙攘攘,旗幡招展,好不热闹。

江限单手拎着两包草药走在前面,并不着急回去,他衣衫白净,步调不疾不徐,倒真的像是逃学出来闲逛的少年人。

他先前从未来过南越,听说这里有很多不同于其他地方的风俗异志,薛家镇离庄州不远,一些民俗在这里保存地很完善,比如在早膳前要先用竹筷蘸取一滴净水点在食物上,以水来代表神明在此处的分、身,示意受到神明的庇佑。

诸如此类的风俗还有很多,在这里人们对于水的崇敬几乎成了信仰。

江限在一个杂物摊前停下,徐商羽也随之放慢了脚步,这样的杂物摊卖的东西多而乱,姑娘用的梳篦,小孩的弹弓,新嫁娘的红帕子,老头玩弄的核桃……一路走来不知道路过多少个了,并不新奇。

江限的目光跳过这些东西,锁在小贩挂在木帷杆上的面具。

——这种面具大概是粗纸和麻布糊成的,形状倒三角,像是一条长着翅膀的鱼,由于做工粗糙上面的鳞片显得很糊弄,显眼的是左右“翅膀”上各有一根朱华色的系带,系带分别连着两根长长的流苏几乎要垂到地面。

那手腕粗的木帷杆挂了二十几只一模一样的面具,尺寸不一,从小孩到成人的都有。

不仅是这个摊位,这条小街的其他摊子上也都有这样的纸面具。

小贩见江限似乎对这面具感兴趣,忙放下手中正在编手绳的红线,从木杆上摘下一个面具,递到江限手边,问道:“客官看看‘赢鱼’面具吗?现在买比水神节便宜一半呢!”

这面具看着粗糙简陋,拿在手里又有几分厚度,摸着也够结实,不够美观,倒也丑得可爱。

江限略带疑惑地反问道:“水神节?是你们这里祭拜的神仙吗?”

小摊摊主有点诧异,但很快又了然地笑道:“客官,你是从外地来的吧?我们这里四月初七就是一年一度的水神节,赶庙会,烧香火,唱大戏,拜水神,可热闹了,你这次是赶巧了,后天就是初七,今年日月浮台上还有水神祭祀,到时候可以向水神请愿,很灵验的。”

这种趣事倒还是第一次听说。

小贩见他感兴趣,接着道:“……我看最近镇上突然来了这么多人,以前水神节也没有这么大阵仗,听他们说是因为什么庄州的琉璃坛,害,我看你和他们不一样……”

那些修士大多身披薄甲,随身携带刀枪剑戟,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看到自己威风凛凛的灵器,像是随时都跟干一架,江限只穿了一件寻常的白袍,连南安词都化作寻常大小放在锦囊中,看着实在没什么杀伤力,站在那些人身边反而给人一种随时要嘎掉的错觉。

小贩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合适的形容:“……看着像是来镇上玩的,哎呀,总之这些门派之间的事情乱糟糟的,掺和不好就跟……”

说到这里他猛然刹住嘴,懊悔地揉了揉鼻尖,没再接着说下去,只是道:“……那地方不去也好,不过日月浮还是很值得一去的,可以带着赢鱼面具去放花灯,说不定会有奇遇。”

江限看出他似乎不小心说漏了什么,也不勉强他——毕竟现在荆北有求于他,放着这么大一个貔貅不用不是浪费嘛。

早市刚开,来往行人都是吃早点的,杂物摊也没什么生意,那摊主便滔滔不绝地跟江限讲起了水神节的由来。

南越此地交通便利,水路陆路都是四通八达,但每逢雨季,河流就会泛滥,不仅吞没船只、民房,离岸地上的庄稼也逃不脱,每年都有很多人因此死于非命,除了当地人还有很多过往的商贩,他们葬于鱼腹,怨气积攒,常化作水鬼作乱,附近州府的城主聚在一起,选了诸城中年轻力壮水性好的男子,组成御守,专门在水灾时捕救落水的人,自此之后,每逢雨季落难身亡的人就少了,河流中的怨气也就慢慢消散了。

但有一年夏天,雨流如瀑,河水冲出河床,淹没待收的庄稼,接着向更高处的城中漫去,以往河流虽然也常泛滥但造成最大的伤害就是吞没来往的船只,淹死田中的稻麦,还从未像现在这样直直冲向城中!

——这意味着城中数十万人要舍弃自己安身立命所,搬到更高的山崖上才能躲过这一劫,多年经营毁于一旦……

很多御守都死在这场水灾中,水灾还在继续河流捕救就不能空缺,后来城主们放低条件提高悬赏征求,但应聘者依然寥寥,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去凶多吉少,最后五座城加起来应招人数都不超过二十人,其中还有几个年近花甲的老人。

其中一个姓张的老大爷年轻时在山上打猎为生,身体在那时也十分硬朗,堪比年轻人,膝下无儿无女,只有一个在狼口下捡来小哑巴孙子,刚刚十岁,他自知命不久矣,没收城主的重金,只让年轻的城主在他身死后好好照顾他的小孙儿,有一口饭吃就好。

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出意外了。

洪水肆虐,农舍、田野、商铺、学堂……都浸没在一片汪洋中。

将近十天,大雨才渐渐有止息的迹象,某天傍晚,“最后一滴雨水”滑落的时候,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开始盘算着等洪水退去就搬回原来的地方,再建一所更大的房子,说到这些,山崖洞中一改往日的低沉,懂行的木匠和工人都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自己先前做工的经历,所有人都沉浸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喜悦中……

谁料,半夜黑云翻墨,道道白光滑过天际,携着声声震耳的惊雷,几乎要将夜幕捅穿。

从半山腰来的城主浑身都在往下滴水,一道闪电在他身后的巨幕上撕裂,他紧锁眉头,众人心中不由咯噔一声——这是又有什么坏消息?

他表情凝重地看向张老头家的小哑巴,那孩子才十岁,自小流浪,见过世间各种冷暖,只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这位年轻的城主要说什么了。

城主从湿淋淋的衣袖中掏出一把小刀,刀鞘上裹了紧致的麻绳来保护内里的刀刃。

——这是他之前置气想要的匕首,打铁铺里二十文一把,张老头不舍得说自己也能给他做一把一模一样的。

确实和那一把一样。

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猎人能一刀砍裂苍狼的脑袋,也是最好的铁匠,看一眼就能记住匕首上的花纹,甚至还能原原本本地复刻出来。

是个好邻居,山上大的猎物总能分给邻里。

他无所不能,将自己所有的最好的都毫无保留地给了自己。

他们都不自私,他这些天甚至还帮着照顾别人家的小孩子。

他不懂积善之家必有馀庆,他只知道他现在没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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