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9章相见
第1040章：相见
雅风楼，沈国都城最大的茶楼。
洛菁束着男子的发髻，一身月白色长衫，静坐在二楼一靠窗雅间中。青葱如玉的手指持着白瓷茶盏，如仙的美颜伴着浅浅氤氲的茶香，古琴空灵的低吟，像是一幅凝固在岁月里静谧的画卷。
荆晨到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副画面，一时间恍惚中甚至有些怯于上前。和上次相见才时隔不久，却已经恍若隔世。他撒娇耍赖粘着她，看她恼怒皱起的小脸，缠着她为自己准备吃食……那些开心欢愉，真的已经远逝。
她更美却也更远了。
“进来。”
洛菁平淡的语调比往日多了几分威严。
这个荆晨眼里只是假装冷漠的小丫头，如今真的已经成长起来。姿态端庄如牡丹吐蕊绽放，气质淡漠若秋菊傲霜。
那些温柔，淘气，倔强，羞涩，如今只为一个人收藏。
沈昭城何德何能？不过是个恰逢其会被推上皇位的无能之辈。叹息过后，荆晨的胸中突然有止不住的怒火喷涌。明明曾经是他的洛菁，他的洛丫头。
努力按捺下愤怒的情绪，荆晨在洛菁的对面坐下，拿起茶壶给自己斟上茶水。洛菁没有言语，只是看着他的一举一动，面色平静让人猜不透其心中所想。
其实一身玄色衣衫，深色冷峻的荆晨让洛菁很是惊讶。这并不是她印象里那个骄傲又无赖的家伙。她曾经的属下与伙伴。本以为他会急切的向她解释，告知她这次刺杀的幕后指使之人。她甚至想到，荆晨会说接这个任务是因为吃醋和不甘心而故意为之。
然而，荆晨却是平静的，毫无表情的面孔平静的诡异。这让洛菁怀疑自己面前的真的是那个荆晨吗？她真的曾经认识过他吗？这种怀疑突然让她有着说不出的烦闷。
荆晨默默饮下茶水。两人久久相对沉默着，各有所思，气氛越发凝重。最终还是洛菁忍不住开口。
“这就是你做下属的姿态？还是，我称呼你一声荆阁主？”
洛菁刻意压低了声调，声音淡然，荆晨却从中听出了饱含的怒意。也许他该一如往昔的耍赖卖乖，听她怒斥，随后等她无奈的原谅自己的恣意妄为。
可如今，面对洛菁冷漠的气场，他却再也做不出小女儿姿态。他只是认真而诚恳的盯着洛菁的眼睛，缓缓的回应。
“菁菁，只要你愿意，你永远都是暗阁的阁主。”
“呵……”洛菁脸上冷色更浓，“如果我愿意？你果然已经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菁……”
“我已经很清楚了。不必多言……”洛菁挥手打断了荆晨的话。
“暗阁对我来说无伤大雅。你既然能从我手里拿走，那是你的本事。我此次前来，只是想问你。刺杀使臣，让沈国陷入危机。是受人所托，还是你自己所为？”
荆晨押了一口茶水。看来，无论如何已经不能挽回。他眼中闪过烁人的光芒和一抹狠厉。但有一天你会认同我，那一天已经不太远了。
“受人所托如何？我自己所为又如何？”
荆晨没有正面回答，他想试探洛菁的态度。
洛菁扭头看像窗外。如今正是杨柳依依，春暖花开之时。窗外的枝头上一群雀鸟叽叽喳喳的鸣叫，街面上人流如织，隐约可闻各种吆喝声，一派欢乐祥和。
半晌她才悠悠问道：“那次狩猎时的刺杀也是你吧。”
荆晨一惊，她竟是知道了。是的，她是那般聪颖，又怎会毫无判断。
“荆晨，我从没想过你会背叛我。我以为即便不爱，也不至于生恨。”洛菁的声音有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没落和失望。
“如果是因为我，你应该像个男人一样光明正大的去争取，而不是搞阴谋诡计。曾经不论你如何纠缠，我也不曾真的恼了你。如果是其他原因，我料想你无论如何都不会告诉我。那么，从此以后，我们就一刀两断恩断义绝。以后是敌是友再见分晓。”
“不，菁菁……”
虽然已经预料到今日的结果，但真的从菁菁口中说出这样决绝的话语时，那剜心般的痛苦还是让荆晨一瞬间难以承受。
“不。”他伸手探过茶桌，猛的抓住洛菁的手腕。
“菁菁。你知道我的心，这么多年，我从未做出对不起你的事。”
“放开。”洛菁满面寒霜。
“我再说一遍，放开你的手。”
荆晨松开了手，神色似有恍惚。
“菁菁，你总有一天会明白，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洛菁不为所动，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夫，携手白头的人。除此之外，他人深情也好，痛苦也罢，与她何干！
“荆晨。暗阁你能拿走多少就拿走。若不然，我就动手清理了。这算是我还你多年的情谊。”
洛菁起身拂袖离开，走至雅间外时，她突然回头对着荆晨诡异一笑。
“噢，我忘了告诉你。茶水里我下了软筋散。以你的修为，于性命无碍，但估计两个时辰之内你动一下指头都困难。你知道，我一相都不是个肯吃亏的人。这次没有要了你的性命，你应该感谢我的仁慈。”
“菁菁，你……”
荆晨闻言脸色铁青。他竟着了菁菁的道。心下大惊，尝试运功，却发觉全身酸软无力，药效已经渐渐蔓延致四肢。荆晨扶着茶桌试图站起身来，却腿脚一软，又狠狠跌了回去，无奈的瘫坐在原处。
待洛菁离开后，荆晨收起脸上那些羞怒痛苦为情所困的表情，整张面孔只余下平静和阴沉，像是刚刚那个痛彻心扉的人从未存在过。
深吸气，闭眼，荆晨思量着刚才两人的交锋。那些爱而不得，被轻视，被厌弃的伤痛是确确实实的，但还不至于让他失了方寸。
若他只是洛菁眼中那个单纯的副阁主，若他只是洛菁的一个属下，若非身上背负的命运，他也许真的可以毫无顾忌的去爱，去争取。但如今，他并不一是一个人，他有他的路。关于“祸源”，他荆晨比任何人都知道的更早，更明白。
洛菁，这个世界还是属于男人的。我会等着你的选择。
“阿晨，你中毒了？”
缥缈如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荆晨睁开眼，是她！暗暗松了口气，失了内力，不能移动，任谁要对他不利，他都毫无抵抗力。但她却不会，至少现在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