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为君之道
第234章为君之道
果然，不久后，就从皇宫别院传出旨意：亲友可以在长孙贵福的死前去送行，赐全尸！ 长孙无忌听到高公公宣旨的时候，又是感动的当场大哭了起来，朝着皇宫的方向跪了下来，还不住的念叨：皇恩浩荡，皇恩浩荡啊！
另一边的老国公尉迟敬德听闻了这道圣旨后，气的直接晕了过去，这真是苍天何其不公啊！
虽说是亲友送行，可长孙贵福这厮的人缘也就那样，基本是只有亲，没有友。
圣旨一下，长孙无忌的夫人就带着儿媳妇和孙子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大牢里。
大牢中的侍卫早就得了皇上的旨意，自然是不会阻拦，一行人便直接走了进去，来到一间阴森森的牢房中，一看去，只见长孙贵福披头散发的坐在稻草堆里，正低头在衣服里头摸索着什么。
看着平日里养尊处优、白白净净的儿子变成了眼前这副样子，眼睛都深陷到眼眶里，满身脏兮兮的，哪还有平日里那富贵明丽的模样，果然是阶下囚的日子不好过，老夫人还未说话，眼泪就哗啦哗啦的往下掉。
少夫人被牢里的霉腐气味熏的原本就睁不开眼，被婆婆这种悲伤氛围一带动，那眼眶也瞬间就是红红的，泪水也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牢头低眉顺眼的从腰间摸索出钥匙，打开了牢门后，就悄悄的退了出去。
长孙贵福这时似乎才听到声响，也停止了手里的摸索动作，抬起了头看见了来人，但他似乎还沉浸在意外中，没有起身，也没有说话。
进入牢房，丫鬟们在那脏兮兮的凳子上铺上了丝绢，少夫人扶着婆婆才坐了下来。丫鬟们分立两旁，都是满脸的悲戚，好像是死了爹妈般的难受。
两个女人都是眼含热泪的看着面前的这个人，一时之间都有些说不出话来，只有默默地抹着眼泪。
只有不太懂事的小孩子，还是乐呵呵的像以往一样，睁着一双疑惑的大眼睛，扑向了坐在地上的长孙贵福，不停地往长孙贵福的怀里钻，孩子也离开了父亲多日，虽然奇怪父亲的模样，但与身俱来的亲情隔不开。
“爹爹，这个链子好凉呀，你怎么戴在手上玩呢，比娘亲的链子还大啊。”
天真无忌的童言声响起，他用小手去拉扯长孙贵福手上那冰冷的锁链，眼中闪着好奇。
老夫人再也控制不住的冲到了长孙贵福的面前，蹲下去摸到儿子身上的手链脚链，先前的啜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长孙贵福本来想伸手抱抱母亲，可手链太重，他根本就抬不起来。老夫人也觉察到了这一点，将儿子搂进了怀里，一时间，母子二人抱头痛哭起来，哭的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几乎是带动了所有人的情绪。
少夫人则是蹲到了婆婆的身边，也嘤嘤的哭着。
那个小孩子则是一脸的莫名其妙，但一看祖母和娘亲都在哭，他也就瘪了瘪嘴开始哭了。
“哇！”小孩子的哭声格外的刺耳。这一声哭，成功的转移了那三人的注意力，都把目光投向了他。
老夫人擦干儿子的泪水，又帮他把脸上的头发束了起来。少夫人则是搂着小孩子，一边擦他的鼻涕眼泪一边小心的哄着。
老夫人扶着带着手链脚链的儿子站起来，但长孙贵福可能是坐久了，踉跄了一下，老夫人也差点被他扯到了地上，不由得又是一阵心疼。
两对母子都是手拉手的坐在了那铺了手绢的长凳上，哄好了小孩子的少夫人则是打开食盒，将里面那些从家中带来的精致的菜亲手摆在了桌上。
老夫人像小时候喂长孙贵福一般，一口一口的往他嘴里喂饭，长孙贵福一边吃却在一边流泪，老夫人也是笑着给他抹去泪水。
小孩子淘气的时不时的还要吃醋，非要祖母喂他一口，场面就显得很家常又很温馨起来了。
一顿饭吃完，长孙贵福同母亲和妻子说了好一会儿话，又摸了无数遍儿子的脸，恋恋不舍的看着他们出了牢门消失的背影，又红了眼眶。
是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与其覆巢之下无完卵，不如舍他一人，换一家妻儿老小安然无恙，这也算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做的最对的一件事情吧，或许是的……
作为长孙家族的当权者，父亲的谋划在权衡利弊后作出了最好的选择，但作为父亲，也是作为男人，他的做法则是缺少了那么点担当！
如有来生，他还想要这个娘、这个妻、这个儿，但却不愿再为长孙无忌之子，他宁愿自己生活在一个平凡的家庭，也不要再出身在这种高门大院，为了那些所谓的家族来牺牲自己的性命。
……
正月二十日，皇帝李世民赐白绫一条，长孙贵福自尽于狱中，留下全尸，长孙家可以派人来收殓。
老夫人吩咐管家将原本准备给自己的棺材绑上了车，准备用着棺木去收殓儿子。
哪知道正准备出发，那个一连病了三天的长孙无忌忽然从病床上爬了起来，在府门外拦下了马车，吩咐府里的几个壮汉卸下棺材，丢下一卷席子就又要进去。
老夫人一看这势头，心中积攒的怒火和刚刚失去儿子的悲痛一瞬间就全都涌了上来，她一把扯住长孙无忌，对着他就大骂道：“你做什么，这棺材我让儿子先睡还不行吗，你随后把我用草席卷了，埋乱葬岗里去吧。”
老夫人极为难受，一边哭一边骂，说话也十分的冲，一旁的长孙无忌楞愣的没有任何的回应，目光也有些涣散起来。
“儿啊，你先走，是娘对不起你，娘随后就来，这府里容不下我们母子了，娘还是要来陪着你的呀。”老夫人越想越伤心，只觉得自己似乎对这个家已经没了什么盼头了，便松开扯住长孙无忌的手，就要往那棺材上撞。
不幸中的万幸，长孙无忌那只没有受伤的左手及时拉住了她，她的脑袋只在棺材上磕破了点儿皮，但因为悲痛过度，也晕了过去。
长孙贵福的夫人一看公公婆婆为了夫君闹成了这般模样，也不敢有何动作，只是扯着手绢抹泪，但见公公眼神凌厉的站在那里，又有些害怕的缩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