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悲苦的经历
蔡国语的记忆中,直到14岁前,丁程宇都只穿一件衣服。“浅蓝色,粗布的长衣长裤,后来打了补丁。夏天上身就不穿,冬天里面再套一件棉衣。” 在丁程宇家所在的南家岭,三排房子,张家在正中,张家上面是一家姓王的。下面是一家姓罗的。虽是近邻,但二十年前的一次矛盾,让王张两家至今心存芥蒂。“他家的田在张家下面,靠天吃饭嘛,碰到干旱的天气,自家田里的水都不够用,也就没有放水给王家。”二十年前的张家,三兄弟都已成年,势力正盛,王家和罗家对中间的张家小心翼翼。张家上面的王珍文小丁程宇9岁,他记得小时候,已经是少年的丁程宇带着还是小孩的他一起放过牛、捉过蛇。王珍文回忆,丁程宇“没(跟人)打过架,没(跟人)红过脸。”
大嫂李梅芝说丁程宇做农活“是把好手”。
但在他们所在的山上,没什么很多农活要做,水田每个人只有6分,而且只种一季。山坡另外还有些旱地种玉米、花生、土豆和大豆,但也不多,每家也是一两亩。
山里的规矩,干农活的时候,暂时无活可干的,要帮别人一起干。反之,你自己忙时,闲着的人也会来帮你。
和丁程宇二哥年龄相近的现任村长蒯志兵记得丁程宇“也帮其他人干干农活”。
8月31日,李梅芝在家剥了一天玉米。记者劝她不要太累着自己,每天剥两三个小时就是。李梅芝说,如果停下来,就要帮人家去收稻子。不然被人看到,会说闲话。
农活好手丁程宇干到20岁,家里还是四壁空空,跟家里人说要去广东打工。丁程宇20岁那年是1988年,打工潮刚刚兴起。
丁程池说他老弟“运气一直不好,做的都是苦力”,丁程宇的第一份工,是在广东某山区伐木。其后,他还在建筑工地上干过。至于如何辗转到了长沙,如何和李丽萍认识,丁程池就说不清了,原因是丁程宇“在外面打了十多二十年工,回家没到10次”,“回来了也不讲在外面的事,只是说苦,赚不到什么钱”。在大庄组山下路边住的张承武说丁程宇“应该没有说假话”,他仅有的几次看到丁程宇回家,丁程宇身上穿的“都是些不好的衣服”,“不像别的打工的,穿得一身洋气回来”。
大庄村的村民讲到丁程池打工,认为他是个怪人,“别的都是和村里的人一起结伴去打工,他一直是他一个人”。
丁程宇的大哥张承业1994年因皮肤癌去世,丁程宇没有回家。丁程宇的父亲是1997年去世的。接到父亲去世的消息后,丁程宇回来了。在家里呆了一年后,丁程宇又出去了。在家里呆的这一年,丁程宇贩了些衣物,提着个袋子,走家串户兜售,但是生意并不好。
父亲去世后,丁程池就觉得弟弟丁程宇没把这个家当家了。原本不是很好的兄弟关系就此进一步疏远。
问丁程宇在外面做过什么事、和什么人交朋友,丁程池连连回答“找不到(不知道)”。
丁程池也不知道丁程宇什么时候有了个通缉令上的曾用名“张虎成”。“虎成”这个名字倒是知道,他们乡里有个叫王虎成的多年来每年都会约他“赶山”(即打猎)几次。
8月31日晚,倪雨菲和路荣轩在丁程宇的家住了一夜。这天傍晚,丁程宇的大嫂李梅芝在堂屋生了个火做饭,李梅芝的聋哑女儿在隔壁房间生了个火做饭,再过去一间房,丁程宇的二哥也生了个火做饭。张家的三个人各做各的饭。
“他们张家的人都很倔,还是各吃各的好。”李梅芝说。
大庄组的人认为丁程宇家的人互相之间的关系不大好,并认为这也是丁程宇很少回家的原因。
丁程宇最后一次回家是2008年的农历3月。回家的原因是大嫂李梅芝60岁大寿。
这次丁程宇带了个女人回来。之前的几次回家,丁程宇都是一个人。
按当地乡俗,李梅芝的寿宴安排在早上。因为丈夫去世多年,又无儿子,李梅芝的寿宴很低调。只请了同族亲戚吃了个早饭。比丁程宇小12岁的张承武和63岁的叔叔辈的张兴云吃了早饭就下山了,他们没看到丁程宇。
丁程宇是午饭时候回来的。李梅芝说,丁程宇是“空手回来的”,没给60岁的大嫂送什么礼物。
山路崎岖,没走过山路的人从山下走到山上丁程宇的家,要40分钟甚至1个小时。有人看见,那个女人是丁程宇背上山的。
丁程宇带回来的女人后来证实,正是李丽萍。
李梅芝对李丽萍的印象还好,“我去种苞谷(玉米),她也跟着我们去”。李丽萍和丁程宇跟着李梅芝种了两天苞谷。
丁程宇和李丽萍一起帮李梅芝种玉米的情景,同村的余汉清看到了。“跟他差不多高,穿的跟乡里人差不多,没化妆,也没戴什么首饰,长什么样记不得了。”余汉清说,两人整整在地里忙了一天,“他们还开玩笑,丁程宇说:‘以后你要学会干的活还很多’,女的就一直笑。”
李梅芝和丁程池以为李丽萍会和丁程宇结婚。
张承武也以为“那个女的”会和丁程宇结婚。现在29岁还没找到对象的张承武说,“山里穷,很难找到女朋友,在附近找,人家到你家里一看,就不给你机会了”。张承武说他相了10多次亲,开始的时候,女方嫌他家穷,后来嫌他年纪大,“连再见一面的机会都不给”。张承武说他羡慕那些在外面打工把女朋友带回家的,“很奇怪,从外面带回来的女的,只要带到家住了一晚,就跑不脱了”。所以,他听说丁程宇带女朋友回家后,认定丁程宇将摆脱光棍身份,不会步他二哥的后尘。
在桑植沙塔坪乡大庄村,因为山高路远,经济一直很落后,有不少光棍找不到对象都是因为穷。
丁程池曾在广东打过一个月工,因为水土不服,回家了,此后再没出去过。丁程池没像他嫂子和侄女一样养猪、养鸡,他的钱主要靠春夏两季抓蛇和秋天爬到漆树上采五倍子。两样都有一定的危险性。
捉蛇、采五倍子,也是丁程宇在家经常干的。如果丁程宇没出去,他的生活很可能是他二哥的翻版。
丁程池说山里的男人都能捉蛇,但是今年很奇怪,至今为止,他还没看到过一条蛇。
8月31日,记者劝丁程池,让他找个寡妇过日子,至少有人帮着洗衣服。丁程池说他十几岁就自己洗衣服了,“找寡妇给别个养子女,我不干”。丁程池说他现在手脚还干得动活,等干不动了,就去乡里的敬老院。
丁程池说去敬老院时,脸色黯淡。过了一会,丁程池起身离去,他嫂子李梅芝说敬老院“也不是什么很好的地方”,理由是年初他们村里有个人在敬老院住了一个月又回来了,“敬老院也要做事,种菜、种树、养猪”。
李梅芝说丁程池其实并不想去敬老院,但不去敬老院又没别的地方可去。然后又说到了丁程宇,“丁程宇说过他很想结婚的”,“他们都讲那个女的骗了丁程宇的钱,又不跟他结婚”。
路荣轩跟着倪雨菲,真的就像记者,认真的聆听着这个案件的当事人们,回忆着嫌疑人丁程宇成长的历程,心理变化的历程,这当中,充满了成人世界的无奈的酸楚,让听这个故事的人不禁对他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也许就是和传统意义上的破案有些不一样吧,对于犯罪心理学来说,也是有价值的一种探索。所以,路荣轩对倪雨菲的想法再次产生了敬意,收获颇大。
不过,他们毕竟还是警察,破案,抓到犯罪嫌疑人才是他们最终的任务和工作。
但是充分了解了嫌疑人的过往,也让他们对寻找证据和证人,进而追捕丁程宇,提供了提供的清晰的思路。
他们从丁程宇的经历中讨论出了思路:“既然丁程宇以前一直是靠捉蛇卖来维持生计的,而且那是他长这么大唯一能赚到钱的活路,所以,向来独来独往的丁程宇,会不会再次靠这么手艺赚点钱来跑路呢?”
于是,倪雨菲立刻联系了t市警方和丁程宇家乡的当地警方,让他们马上去查一查,两地收购蛇的买家最近有没有见过丁程宇。
两地警方迅速出动,开展大规模的盘查。
果然,不到一天的时间,丁程宇所在地的警方就有了重大收获!
他们从一个专门收购蛇转卖的小贩那里得到了线索,小贩曾经在一天前见过丁程宇,而且还收了他三条蛇,给了他两百块钱!
倪雨菲和路荣轩立刻和当地警方汇合,通过研判,他们认为丁程宇一定还在家乡的山里,因为两百块对于他来说,不足以逃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