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一潮方平一潮起
“圣上若是知晓了,又怎会瞒得过你?”风辞道。以风辞对崇玄玘的了解,他若是提前知道恭王欲谋反,必然无法冷静应对,即便明白风辞的计策,也未必能配合好,不露破绽,故此风辞并没有事先向他禀明。
崇玄峻无力地垂下手臂,气得吐出了一口血,忍着胸口的剧痛冷冷地望着风辞:“你……打从一开始……便没想与孤合作吧?是不是……早就算计好……怎么对付孤了?”
风辞如实答道:“刚开始确实是与王爷合作,只是后来王爷的举动,让风辞不得不如此。”
崇玄峻怒火上顶,大口地咳着血,眼前发晕,直直地往后倒去。
“来人!将恭王押下去!”崇玄玘向身旁的禁军喝令道。
几名禁卫迅速上前,架着昏迷的崇玄峻出了帐篷。傅公逵在随行官员之中,他低着头,暗暗瞟了一眼恭王的背影,心里无比叹息、扼腕。自古成王败寇,崇玄峻败了,他们这一派势力也将被皇帝剿灭,傅公逵深知自己也逃脱不了杀头之罪,此刻只是万分悔恨当初怎么没有识破风辞的用心。
很快,崇玄玘下了旨,恭王崇玄峻犯上作乱,意欲窃国,其亲口承认又兼有矫诏为证,处以凌迟之刑,家眷皆削籍流放,世代不得入京。
平日依附崇玄峻的人,凡是在场的,也都看押起来。不在场的,着令廷尉府全力缉捕。
又道亓官飒因以兵器威胁君主性命,虽是依计行事,不得已而为之,但仍需施以惩罚,下令杖责五十。
祭祖途中遭此大乱,崇玄玘心有余悸,深疑今日出门不利,不宜祭祀,遂命令折返回宫。
回到宫中,天色已黑,崇玄玘把风辞、亓官飒、全琥等有功之人叫去了宣德殿,一一予以赏赐。轮到亓官飒时,崇玄玘道:“亓官将军,虽然你冒犯了朕,要受杖刑,但有过也有功,朕再赐你黄金百斤,良田百亩,外加半年俸禄。”
“末将叩谢圣恩。”亓官飒拜谢道。
“风辞。”崇玄玘看向淡然伫立的风辞唤道。
“下臣在。”风辞揖礼道。
“这次多亏你早有良计,才得以免除一场兵戈之祸,你的功劳最大。说说看,想要朕如何赏你?”崇玄玘微笑着问道。
风辞神色严肃,言辞恳切道:“回陛下,忠君护主本是臣子本分,不敢居功。至于赏赐,臣想用所有赏赐换一个请求。”
“哦?”崇玄玘忽然想起了之前屺芒关一战胜利后,风辞也是舍了赏赐,换取了自己一个承诺,于是轻笑道,“你的想法总是这般与众不同。”
“恳请陛下成全。”风辞道。
“说吧,有何请求?”崇玄玘很是好奇。
风辞禀道:“下臣想请陛下重审先太医令琴节一案,此案另有隐情,请陛下给琴家一次鸣冤的机会。”
崇玄玘心头一震,琴节是母后当年下诏处决的,后来崇玄峻也说母后与堂舅一起谋害了父皇,陷害了琴家,难道确有其事?
风辞见崇玄玘不出声,知他定是在思忖太后谋害先帝之事,便也默然地等着他回应。
一旁,亓官飒暗暗为风辞捏了一把汗,这可是在暗示太后谋害先帝,滥杀无辜啊,难保圣上不会龙颜大怒。
片刻后,崇玄玘开口道:“诺。既然你说当年的案情另有隐情,那么希望你早日找出证据,朕会让有司重新审理。至于何时重审,你提前禀告一声即可。”
风辞与亓官飒一听此话,内心皆长长舒了一口气,也愈加坚信崇玄玘是个贤明之君。风辞跪拜道:“多谢陛下隆恩。”
“免礼。”崇玄玘亲自扶他起来。
“报——”外面忽然传来内侍的高喊声,人也慌乱地跑进了宣德殿,一骨碌跪在地上气喘吁吁。
“何事如此惊慌?”崇玄玘斥问道。
内侍喘匀了气息道:“回禀陛下,饶将军不见了,还有他的家眷也都不见了,只剩一个不死不活的嫡女躺在府里。”
“什么?”崇玄玘皱了皱眉,“他不是在禁足吗?还有他家几十口人,如何会突然不见了?”
众人听了也都面面相觑。亓官飒心里更是担心,饶储手中可握着二十万兵权啊,他的虎符还没上交,随时可以调遣兵马,万一……
内侍的话打断了亓官飒心中所想:“家仆、侍女都在,只是几位夫人和姑娘都不见了。听饶府外的暗探报说,今日午后,饶将军的几位夫人都各自乘着马车出去游玩、逛街,他们当时也没觉得有何不妥,可直到二更时分,还不见任何人回府,便起了疑心。潜入府中一看,只见众仆人侍女在府中,全无府中主人的影子,这才知道事有蹊跷,赶忙来禀报了。”
崇玄玘不大相信,道:“饶将军尚在禁足,应当不会故意违抗君命,会不会还在府中某处,暗探没有看见而已?”
内侍道:“暗探说每一处都找过了,还抓了府里的家仆审问,家仆也说一整日没见饶将军了。”
崇玄玘闻言,不自觉地看了看风辞:“风卿,你如何看待此事?”
“陛下,饶将军怕是早已打算好了,趁陛下出宫祭庙之时,藏在饶夫人出府游玩的马车内,离开饶府。”风辞心里很快便有了猜测,饶储恐已听闻了恭王被擒的消息,欲作最后一搏了。
崇玄玘惊愕得身子晃了晃,黄迁赶忙上前扶住,问道:“陛下,您没事吧?”
崇玄玘摆了摆手,还是不能相信饶储竟如此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公然抗旨,还携带家眷私逃!他愤怒地喝道:“搜!让廷尉府派人给朕仔细地搜,朕倒要看看他能躲到哪里去?”
“陛下息怒。”风辞道,“下臣或许知道饶将军去了何处。”
崇玄玘有些惊讶,但见风辞似乎很有把握,便道:“你说。”
风辞十分肯定地吐出两个字:“军营。”
“你是说他们都去了东部军营?”亓官飒忍不住问道。
“没错,他的儿子也在军营,如今女眷也去了,估计是不会再回饶府了。”风辞道。
“调遣东营的虎符还在他手中!”亓官飒不禁大声道。
他这么一说,崇玄玘也意识到了危机,双拳紧握,勃然大怒道:“他也想谋反吗?”
风辞早已料到会有这么一日,劝谏道:“陛下,事已至此,生气只会伤及龙体。还当平心静气,立即着手应对才是。”
崇玄玘闭了闭眼,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转头问风辞道:“可有良策?”
“依下臣之见,首先应派几名暗探先去东军营查探虚实,看看有何异动。其次,再下旨调集兵力随时候命。”风辞不紧不徐道,“北营的军队是离皇宫最近的,可令亓官将军调拨十五万将士,命西南营的风瑨将军分拨五万,再从边关调拨五万,共二十五万兵马。若饶储发动兵乱,这二十五万兵马也足以抵挡他手中的二十万大军。”
崇玄玘叹道:“阻止了崇玄峻的谋逆之举,以为可以免了刀兵之祸,没想到却又来了另一场叛乱!”
众人听力心里也不免唏嘘。崇玄玘又让风辞将心中计策详述一遍,半个时辰后,崇玄玘派了数名禁军中得力的暗探去东军营打探情况。风辞和亓官飒等人也相继出了宫,等待进一步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