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三幸福如梦亦如幻
阳大夫心里忐忑不安,但也只好硬着头皮道:“回太后娘娘,这种疾病虽不多见,但因极易传染,想是紫萸姑娘出宫之时不慎染上的,故也并不稀奇。”太后没再多疑,问道:“能治好吗?”
“若要治好需花些时日。”阳大夫道,“太后娘娘,为凤体安康着想,紫萸姑娘已不再适合服侍娘娘左右了,应将她调离昭霞殿,或者让她出宫医治。”
太后凝眉道:“有那么严重?”
“此病虽不致命,但也属于恶疾,不可掉以轻心。”阳大夫道。
太后思忖片刻,吩咐道:“小采,你即日起搬去别的房间。紫萸,哀家也无法,只能委屈你出宫去治病了。哀家会派人去寻一个舒适的宅子,帮你搬过去。”
“多谢太后娘娘。”紫萸垂首应道。
太后担心被传染,随即离开了侍女房。阳大夫趁无人之时去了偏殿,将方才的情形告知了公冶端,公冶端便寻机悄然来见紫萸。
“端郎!”紫萸心中余惊未定,此刻见到公冶端才安心下来。
“小萸,听说太后来过了,她有没有怀疑你?”公冶端坐到床榻边,执起紫萸的双手问道。
“应该没有吧。”紫萸道,“太后说让我出宫去养病。”
“嗯,阳大夫已经告诉我了。真是太好了!”公冶端欣喜道,“马上过年了,我会请求太后准我休假几日回乡祭拜先父先母,出了宫我便去找你。我们很快就能安安心心地在一起,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若是太后不同意你休假呢?”紫萸问道。
“她会同意的,我有把握,放心吧。”公冶端伸手轻轻摸了摸紫萸微微隆起的腹部,目光里满含温情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还好宝宝懂事,没有在你肚子里捣乱。”
紫萸微笑道:“是啊,幸好宝宝懂事,我也轻松了许多。”
公冶端半搂着她,在她樱唇上吻了一口,道:“还要辛苦夫人再忍几日了。”
紫萸略微低了低头,羞涩的靠在他肩头道:“要说辛苦,我哪有你忍得辛苦?”
“为了你,我甘愿。”公冶端用脸颊缓缓蹭着她的额头,嘴角洋溢着甜蜜的笑意。
想到不久便可与端郎光明正大地生活在一起,一同迎接他们的孩子降世,紫萸亦是掩藏不住脸上的笑容,她想自己以前所期盼的幸福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入夜,公冶端内心的喜悦被一道旨意扑灭——太后召他去侍寝。他下意识便欲借病推脱,但一想还得求她恩准出宫,只得忍耐着。
宽衣之时,太后百般妩媚地望着公冶端,见他满脸愁容,不由地疑道:“端卿可是有心事?为何愁眉不展的?”
“回太后娘娘,年关已近,下臣只是忽然想念家乡了,想回去祭拜一下先父母。”公冶端忧伤地答道,“扰了娘娘心情,望娘娘恕罪。”
“这有什么?哀家准你回乡过年便是。”太后说着,柔软地细腰一扭,便依偎在了公冶端怀里,玉臂搂着他的脖颈,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公冶端只觉浑身起了一阵寒栗,极为难受,但又不能让太后看出异样,强颜笑道:“多谢娘娘恩典。”
太后本来还满面风情地微笑着,忽然在公冶端身上嗅到了一股清香,似乎有些熟悉,便问道:“端卿今日搽的是何种香膏?味道好像与以前不同了。”
公冶端心里一紧,他今日没用香膏,身上的香味想是在抱紫萸时沾上的。暗自定了定神,他答道:“这两日刚换了一种味道淡一点的,不知娘娘可喜欢?若是不喜欢,臣以后便不用了。”
太后柔媚地笑道:“只要端卿喜欢便好。”言罢解开公冶端的中衣,俯身亲吻上他的双唇。
公冶端闭上眼紧咬着下唇,假意配合着,无奈太后动情地吻了许久,却不见公冶端有半点反应。
“端卿这是怎么了?”太后眉间浮起丝丝不悦。
公冶端俯首连声赔罪:“望太后娘娘恕罪,恐是臣的隐疾留下的后遗症,无法伺候娘娘,下臣罪该万死,请娘娘饶命。”
太后一见他慌乱的模样,又有点于心不忍,便扶起他道:“好了,什么饶不饶命的,哪有那么严重?既如此,你便换一种方法服侍哀家吧,哀家知道端卿对床笫之术可是极为擅长的呢。”话音一落便径自躺下,媚眼含情地望着公冶端。
公冶端心下一沉,脸上却笑得邪魅迷人:“唯。臣一定好好伺候您。”
夜已深,太后心满意足地沉沉睡去,公冶端翻身下榻,出去净了手,沐浴一番。方才被太后亲吻过,他甚是不堪忍受,暗暗告诉自己:只需再忍几日,一切便都好了。
两日后,太后的几名内侍来到了侍女房,要帮紫萸收拾东西。
“紫萸姑娘,哪些物件是你的,烦请告知一声。我等已经在宫外觅了一处房子,太后娘娘让紫萸姑娘即日搬过去住,安心养病。”领头的杜内侍说道。
“好的,紫萸多谢太后娘娘隆恩。”紫萸拜道,内心不由地涌上一阵愧意。
杜内侍将一份文书和一个布包放在旁边的案几上,道:“这是太后娘娘亲笔批的释婢文书和一些银钱,从今以后你便是自由身了,娘娘有旨,等你病好了,可以找个好人家嫁了。”
紫萸听罢鼻尖一酸,眼眶通红:“多谢娘娘。杜内侍,我想当面去谢恩,与娘娘道个别,可以吗?”
“这个……”杜内侍想到紫萸的病会传染,有点为难。
“您放心,太医说了,我这病只要不与我接触,是不会被传染的。我只是去见太后娘娘一面,亲自谢谢她的恩典,不会靠娘娘太近的。我以后不能服侍娘娘了,只想最后表达一点心意。”紫萸恳切道。
杜内侍动了一点恻隐之心,他心想太后对紫萸也算是宽待了,那么定是有些主仆情义的,便让她去见一面又何妨?
紫萸来到了昭霞殿寝宫,缓缓俯身跪拜道:“奴婢紫萸叩谢太后娘娘隆恩,谢娘娘赐还奴婢自由身,此恩无以为报,但愿娘娘日后身体安康,容颜永驻。”
“快平身吧。”太后抬手道,“以后阳大夫会定期去给你看病,你可放心休养。”
“谢太后娘娘。”紫萸徐徐起身,不自觉地抚摸了一下腹部。
这一细微的动作紫萸已然习惯了,因腹内胎儿已经四个多月,不时会有胎动。可这在太后眼中却不同寻常了,她是过来人,很快便明白了这个意味着什么。仔细打量了一遍紫萸微微变圆了点的脸庞,还有那微胖了些的身躯,她之前还以为是冬天穿得太厚没甚在意,现在看来——紫萸怀有身孕了?
太后惊诧地盯着紫萸,心中一震:她一个未婚女子,怎么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传出去岂不是哀家御下不严,害哀家颜面尽失?还有,与她勾搭的奸夫是谁?竟敢动哀家身边的人,简直胆大包天!
正在心里愤怒着,忽然一阵寒风吹过,带来一阵清香。
这个香味……太后顿时心魂一震:那晚端郎身上也是这个味道!端郎说是新换的香膏,怎么会和紫萸的味道一样?不可能这么巧,难道他们……
想到紫萸可能与公冶端有苟且之事,太后便怒意横生,两眼圆睁定定地看着琴约。琴约见太后半晌没说话,也没让她退下,便抬头望了一眼,谁知这一眼却让她惊颤不已:太后的眼神像是要将她凌迟一般。
“娘娘……”紫萸声音有一丝颤抖。
太后方才觉出自己过于激动,万一是误会呢,毕竟紫萸在她身边服侍这么久,一向遵规守矩。于是她淡然挥手道:“没事了,你先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