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睡莲》失窃
价值一百五十万的民国画作《睡莲》,在青城大学美术馆展览期间,再次失窃。
现场勘察初步判断,《睡莲》是在十八秒的监控中断中被人掉了包。
青城市公安分局刑侦支队长,人称“痞气老狐狸”的罗坚,很快组织人手展开调查。
询问室里,罗坚眼睛微眯,侧身打量着坐在桌对面的年轻人。同时,左手五指张开放在桌上,右手捏着一支签字笔的下端,在桌子上反复的“戳”击着。毫不夸张的说,眼前这年轻人绝对是同龄人中非常帅气的那一类。额前的刘海有些碎,眉毛比较浓,标准的剑眉,双眼皮,眼睛很大,也很亮,冬夜里的寒星一般,但是眼中总有那么一丝挥之不去的忧郁。眼睛往下,是鼻管挺直的高鼻梁。嘴巴温润,好像要隐藏什么秘密似的,总是不自觉地抿一抿。
“姓名?”
坐在罗坚旁边,对着电脑,时刻准备敲击键盘的廖双开口了。廖双比黑头发里都能找出几根白头发的罗坚年轻得多。她是入职两年的新人警察,留着短头发,初看之下似乎有些柔弱,可是,你只要跟她有接触,就会发现她是那种韧性极好,又很飒的女警花。实际上,跟在罗坚屁股后面办了几件大案后,廖双早就成了罗坚的得力助手。
“之前你们的同事不是都问过了么。”
坐在对面的年轻人抬起头,露出了一张异常平静的脸,之后便有了这句话。罗坚的眼皮抬了抬,很快发现年轻人眼里有朝气,却没有光。为什么?罗坚心中暗自琢磨,以一种半注视半漠然的眼神,扫了年轻人好几眼。
“现在我们是正式讯问,请配合,姓名!”
廖双提醒了一句,双手放在键盘上,静等着年轻人回答。
“庄文杰。”年轻人说,似乎懒得和警察啰嗦了。
“年龄,身份职业?”廖双继续边问边做记录。
“22岁,青城大学法律系大四学生。”庄文杰淡淡地说。
“法律系?”廖双停下打字的手,扬起了秀美的眉毛。
“现在法律系的学生也喜欢国画了?”
不等庄文杰做出反应,罗坚“戳”击桌面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用空闲的左手摸着下巴,仍旧侧身望着庄文杰:“听说你在美术馆闹出的动静还挺大,难道不知道后果吗?”
“我知道。”庄文杰的眼皮耷拉了下来。
“那就先说说,进入美术馆前,你都做了些什么。”罗坚说。对于庄文杰此时的反应,他还是比较满意的。至少他意识到了自己作为一名法律系的学生,不该和美术馆的人起冲突。
“我在攀岩社训练。”再次抬起眼皮时,庄文杰说。
“这点已经证实了。”廖双看了庄文杰一眼,凑到罗坚耳边嘀咕了一句。
事实上,警方不仅调查过庄文杰进入美术馆前做过什么,还对他那一整天的行程,包括去过哪些地方,接触过什么人和物品,都有过细致的摸排。警方之所以花费如此大的力气在庄文杰身上,主要因为他既是《睡莲》二次失窃案的举报人,也是最大嫌疑人。
“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情没有?”罗坚点点头,望着庄文杰问。在罗坚看来,摸排调查和当面询问完全是两码事,因为有些细节会深深隐藏在嫌疑人的脑海里,根本不是摸排调查可以挖出来的。因此,在当面询问中,罗坚信奉的从来都是宁可多问一句,不可错过机会。
听到这个问题,庄文杰不自觉的想起了标注为“林芷悦”的联系人,发给他的五条未读信息。那时候校园里的梧桐树叶一片片落下,其他同学都是三三两两的,只有他孤零零一个人在落叶间穿行。庄文杰只是看了一眼五条未读信息的提醒,便把手机又塞回了口袋里。
“没有。”庄文杰摇了摇头。
“行,那我们暂时略过这一段,说说你进美术馆后发生的事情吧。”
罗坚“戳”击桌面的动作继续了起来。他侧着的身子,以及“戳”击桌面的动作合在一起,留给庄文杰的印象恐怕是这位警官耐心不足,又或者根本不把他一个学生放在眼里。
在庄文杰开口之前,罗坚皱着眉,在打开的记事本上扫了两眼:“我看了出警记录,上面说是你到了美术馆以后,跟管理人员起了肢体冲突,他们才报的警?”
“没错。”庄文杰点点头,眼中终于有了波澜:“那幅画是假的,我不让他们动,他们偏要动,我们就起了冲突,实际上我是为了保护现场。”
“保护现场?”罗坚的眼珠动了动。根据目前掌握到的情况,他在脑海中勾勒出了当时的情形。庄文杰走进美术馆后,目不斜视,径直走到了挂在角落的《睡莲》跟前。大约凝视了不到一分钟,他就开始环顾左右,并且朝头顶上的天花板张望。恰在这个时候,两名博物馆的工作人员走过来要把《睡莲》收起来,交还给原收藏单位省博物馆。随后,庄文杰反复声称要保护现场,不让工作人员靠近《睡莲》,而两名工作人员则着急转移藏品,不断地向前突进,两边便激烈地拉扯了起来。最后,是博物馆的人报了警。
“画已经被人……”看到罗坚也不相信自己,庄文杰的情绪明显有些激动。
“有件事情咱们探讨一下。”罗坚摸了摸下巴,又把手放回了桌面上:“你是法律系的学生,又不是美术系的,怎么就知道那幅《睡莲》,它不是真的呢?”
“笔法不对!”庄文杰看了罗坚一眼,这才解释说:“国画是我的个人爱好,我从小就对国画很感兴趣,平时没事的时候也会研究一下,临摹一些名家佳作,李程一先生的《睡莲》是我最喜欢的国画,真的《睡莲》,下笔是从边缘向中心画,应该是在叶子的墨色将干未干时才勾勒叶脉,那幅假画正好相反,我一眼就看了出来。”
“一眼就看了出来,庄文杰啊庄文杰,没想到你的眼力这么好。”罗坚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放下手中的签字笔,双手交叉,托起了下巴,目不转睛地望着庄文杰。
“其实,还有一点。”也许是被罗坚盯得有些不自在,庄文杰又开口了:“那画挂歪了。”
“歪了,怎么说?”罗坚问,眼神多少有些犀利。
“现在挂画的位置,和原来大概偏了一厘米左右,而且画轴悬挂的受力点也有所偏移。”
庄文杰回望着罗坚,表情凝重地说:“挂画的地方在偏僻的走廊拐角处,画挂得非常正,平时工作人员也不会轻易移动画作,因此,位置一直都是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