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个不像发生血案的极普通的夜晚,一桩血案悄然地发生了。这桩震惊沙市的凶杀案,死者次日午后才被人发现。
退休的老刑警孟长安和老伴双双遇害在家中,此消息不胫而走,沙市满街议论:
“谁敢杀警察呀,除非警察啊!”
“警察杀警察的案子也不是没发生过。”
“当了三十多年的警察,肯定得罪人。在位没人敢动警察,退休了,挨杀。”
“这样以来谁敢当警察。”
……
血案发生在昨夜,北方的春末天空异常刚强,轻易不落一滴眼泪。昨夜天不知因何感动,细雨霏霏一整夜。沉浮在城市的杀手,鱼一样地游进条小巷,像头猎狮潜伏在街树下。
目标孟长安住二楼,杀手盯住二楼的一个窗口。那时,灯还亮着,孟长安正往阳台上搬动花盆。
“君子兰搬不搬?”老伴的声音挺大,连杀手都听见了。
“搬,都搬,淋雨水花爱长。”孟长安一边摆花盆,一边说,“难得下雨啊!春雨贵如油。”
孟长安因爱花在这个雨夜犯了致命的错误,他没关通向阳台的落地玻璃门,而且还特意留了条缝,目的是一旦雨大了他能听得到,还得把花盆搬回屋子,这就给杀手进入提供了方便。
杀手等待的机会来临,二楼的灯熄灭,整座楼都在雨帘中睡去。他轻而易举地攀上孟家的阳台,进入事先计划进入的房间。孟家的情况他了如指掌,孟长安严重神经衰弱,睡觉怕响动,发胖的老伴打呼噜,分床睡。
在两个卧室之间,杀手稍作犹豫后向有呼噜声的房间走去。一个熟睡的女人在睡梦中,死于一双夺命的黑手。
“别怪我,本不是要杀你。”杀手对着棉花一样软下去的女人,有些内疚地说,“谁让你是孟长安的妻子啊!”
绵绵雨丝赶走孟长安几十年的失眠,他从警三十多年,很少有今晚这样的安稳觉。
退休的三年里,他尝试着多种驱赶失眠的方法:数字法、姜丝香气熏陶法……都没效果。听见雨水淋在他心爱的植物上,簌簌的声音如美妙的音乐,给他催眠。
杀手从敞开的门进入卧室,孟长安正沉在梦境里。
“对不起,老孟。”杀手用一块浸润毒药的沙布捂住孟长安的嘴,他只作无力的挣扎,这丝毫改变不了他被杀的厄运。
有那么一个暂短的时刻,孟长安用生命的所有力气睁开眼睛,身体的其他部位离他而去,他无能力支配它们。唯一的是嗓子还能发出一点声音。
“你……为、为什么杀我。”孟长安问。
“有一个人在等着你。”杀手只说了意味深长的八个字。
杀手作完案没有立即离开,分别给死者盖好被子,雨夜太凉了。
雨猛烈了些,杀手把孟长安生前喜欢的君子兰花搬进卧室,而后从容不迫地离开。
雨是天亮后停的,太阳按动了城市的开关,水泥方块运转起来,孟长安所在的楼房也运动起来。
“老孟,走啊!”一起晨练的老国在楼下喊。
沐雨的花草鲜艳在阳台上。
“走啊,老孟!”老国还在喊。
他们俩约好,今晨去拜访一位太极拳师。那位太极拳师有一套治疗失眠的拳路。
“不出三个月保证治好你们的失眠。”拳师口气很大。
“我顽固失眠。”孟长安说。
“不顽固我还不治呢。”拳师说。
“我们明天早晨来。”孟长安说。
喊了一阵不见孟长安下楼,老国急了,嘟哝:“老孟怎么啦,到这时候还没起床。”他上楼去叫他。
哐!哐!敲孟长安家的门。老国喊:“老孟,老孟!”
后来,老国拨打孟长安家的电话没人接,打他的手机没开机,再后来老国就报了警。
警察先是敲门,然后打开门锁。
刑警被杀案情重大,沙市是县级市,省公安厅指令该市的上一级公安机关派出精干的警员,到沙市破案。
市公安副局长萧剑锋率刑警支队长张磊和刑警刘晓天到沙市,首先听取命案的现场勘查报告。
孟长安和妻子在睡梦中给人杀死,没作一点反抗。当过刑警大队长的孟长安都没做任何的反抗。现场物品整齐,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也没留下任何痕迹,干得干净利落,手法上看是职业杀手所为,而且是一个人作案。
排除财杀和情杀,剩下的就是仇杀和报复社会,已基本确定是仇杀,而且是深仇大恨。
月光悬挂在北方没有一块云彩的夜空,俯瞰下去是灯红酒绿的城市,某个娱乐场所的霓虹灯特别醒目。
专案组住在山上的城郊派出所,这座日式小楼当年是满铁守备小队部。居高临下可见那座小城全貌。
“萧局,”支队长张磊走近站在窗户前,眺望山下城市的萧剑峰说,“徐局来电话,他半小时就到。”
“哦,是我约了他。”萧剑峰从沉思默想中回过神来,“研究抽调人员的事。”
萧剑峰走回到办公桌前,拿起一分材料,说:“你再看一遍现场勘查报告,你和晓天一起看,明天早晨我们交流看法。”
“是。”张磊接过材料走出去。
沙市公安局徐局长来了。
“我向你要两个人。”萧剑峰说。
“要谁给谁,就是要我,也马上到。”徐局长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