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见招拆招
一旁的砮意见南烬尘竟感对高芜欣如此无礼,脸顿时黑了好几度,阴沉的声音再不顾及其他,厉声提醒道:“不得无礼!!”南烬尘闻言只是嘴角浅笑地盯着砮意看,眼里满是不在乎和不屑。他本就与将死之人无异,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若是无缘等到李泽风逆风翻盘的那一日,皇帝就驾崩离世时,便是他陪葬帝王“飞天”之日。他知道民间早就有人在心里期待这样的事儿发生了,因为那会与其他皇室奔丧很不相同,场面会更为壮观,更加热闹。
谁又能不喜欢热闹呢?况且还是如此荒诞不敢想的热闹。
南烬尘想到这些,忍不住嘴角咧笑,眼眸却是冰冷绝望无比。他不是没想过逃跑、离开,但一想到自己离开后会遇到的各种情况和司天台的处境,便下不了这个狠心。更何况,现下并没有能够让他不在乎自己所拥有的一切,然后去争一个机会十分渺茫的生机。也许曾经出现过,但现在消失了,就如自己送出的好几串糖葡萄,了无音信与回复,这让他看淡了许多许多。
一个人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心死,但对南烬尘而言也许心死才是最好的选择。他明明知道自己与焕焕绝无可能,但就是不愿在心死承认,隐隐还是对未来能再遇见她、看见她抱有莫大的希望。
“我说?神祝大人这是话中有话啊。”高芜欣是多精明细致的女人,后宫风浪她经历过多少,现在就有多淡定从容。所以她能一下便听出南烬尘说这些话时,别有目的。也懒得和他兜圈子,直接开口问他,不给他留半点儿面子。
“皇后娘娘近日忧心过多,面容看着憔悴了些,是药三分毒,休养一会儿就能恢复过来罢。”南烬尘自是不肯将自己的发现轻易让皇后高芜欣知晓,于是扯到了别处,只字不提他在空气里飘散而至的药汤中闻到了安胎草的味道。
南烬尘很熟悉那安胎草的味道,他自担任神祝一职以来,入宫祈福数次。特别是年少时为宫中怀有身孕的妃嫔们祈福时,就总能闻见他们房屋里有稳胎药物的气味,其中记忆最深刻的便是这安胎草的味道,他对这种药理里偏甜的很是有好感,所以哪怕是与其他药草混杂,他也能十分敏感地嗅出其中属于安胎草的那份味道。
安胎草,顾名思义,就是为了安胎,其味偏甜,药理强悍,十分难得,是只有皇宫里的妃嫔娘娘们才可涉及的药物,寻常街巷里,根本就不能闻见它的气息。
而方才南烬尘还听到高芜欣待会儿命侍女再端一碗来,可见其肚中胎象十分不稳定,不然不会这么大剂量地服用那种安胎稳神的补药。如此看来,钥国皇后高芜欣这是有身孕了,可能刚怀上不久,所以还未大肆宣扬。
南烬尘思及这许多后,终于在脸上露出一个不咸不淡的笑容来,见高芜欣眉眼间生了戾气,不愿搭理自己,只好故作大大咧咧地再次岔开话题,轻声问道:“娘娘今日叫我前来,可是想说这后宫里的邪祟晦气缠上了陛下?”
砮意在一旁听见此话,忍不住眼珠一横,又是一顿恶狠地眼神招待南烬尘。世人皆知道的道理,谈及天家帝王时,是能有多避讳就多避讳,能有多小心就得多小心的。而他南烬尘呢?今日敢当着皇后娘娘的面,直接道那样大逆不道的话来,却是丝毫没想到作为皇后的人都是百般避讳才兜圈子地讲了这么多无关紧要的话,不就是为了注意宫中的规矩么。
砮意在心里无情地埋汰咒恨着南烬尘,哀叹道:你这逆徒!哪怕你明白皇后娘娘话中意思,也不该如此明目张胆地说出口去。若是叫有心人听去,定要在宫外掀起一波百姓饭后茶余间的话柄来。不懂事啊、不懂事啊……
想着想着老砮意还不禁晃起了脑袋,满脸都是自己的几十年的心血枉费了的悲戚愁容。
“神祝大人果真是心直口快之人。”高芜欣端坐在凤椅上,眉眼有些冰冷,看着南烬尘的表情也是淡漠不屑地,“见过神祝大人好多次了,每次都能体会到大人贵为神祝的真性情,活得倒也洒脱,叫人嫉妒。”
南烬尘听出高芜欣言语里穿插着的讥讽打趣之意,闻言只是回以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然后故作客气道:“皇后娘娘说笑了,烬尘身为神祝,是不可有世人的七情六欲的,您说的真性情,我可不敢当。说起嫉妒,不过是莫须有的愤怒而已,娘娘这段日子里不宜动怒的。”
南烬尘这个人虽平时面上一副没心没肺、什么事情都不上心的样子,实则较真好强的举动全靠他的心情。有时候被人嘲讽了,他可以一笑而过,什么都不追究,就如一尊无情无欲的泥菩萨一般,心里掀不起任何情绪的涟漪。
但显然今日南烬尘遇到的对手,远比他想象中的高皇后更为毒辣,高芜欣听见南烬尘的这袭话后,双眸不动声色地微微收紧,眼里的情绪很是复杂,有狐疑有诧异,更有紧惕。
“嫉妒是莫须有的愤怒?神祝大人知道的东西可不少啊,不过就是不知像神祝这样无情无欲的人,可会知道愤怒,尝过女人的嫉妒?”
高芜欣也丝毫不肯败下阵来,语气有些咄咄逼人。她在这后宫已是叱咤多年,今日见南烬尘先是双眸低垂望地面地不看自己,更没有态度很尊崇地和自己行礼,本就让她有点看不惯他的了。在她高芜欣眼里,南烬尘不过是吃了奇异天象的福,才鬼使神差地做上了钥国神祝,实则身上并没有什么好本事,全靠他身后的司天台和他的师父砮意罢了。
对高芜欣而言,南烬尘就是这世间鲜有的幸运儿,在羽翼未满的情况下,她最不喜见人不知轻重,谁都敢顶撞的行为作风。显然,今日的南烬尘就正好成了高芜欣看不惯的眼中刺之一。
“未尝过女人的嫉妒,但见识过女人的嫉妒,特别是后宫女人间的嫉妒。”南烬尘说此话时,还故意着重强调最后一句话,丝毫不畏高芜欣的势力与手段,很明显地又是对她的一种暗讽。
“你好大的胆子!”高芜欣听见这话,顿时忍无可忍,当即就是用手狠拍自己坐着的凤椅,力用得非常大,南烬尘和砮意隔得较远,也能听见那刺耳又沉重的“啪!”。
“娘娘息怒。”老砮意眼疾手快,一见南烬尘彻底惹毛皇后高芜欣,使尽全身力气将他狠力往地下拉扯,让他跪了下来,然后便是行礼认错,“是神祝的疏忽,他的感知向来与我们常人的感知有些许的不同,还请皇后娘娘看在他是神祝的份上,消消气吧。”
老砮意的这段话可谓已是熟记于心,背得滚瓜烂熟,他自己都记不清楚是第几次替南烬尘犯的错磕头认错了,即便他心里对南烬尘有诸多不满,在他心里他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要护住他,不想让他遭受责罚,受到伤害。
“后宫之事向来不准旁人谈论,神祝大人倒还好,还要讽刺我后宫姐妹儿们善妒,这不是成心与我、与整个后宫对着干吗?!你怎敢如此无礼!”
高芜欣其实自己也知道,南烬尘身份的特殊性,更知道很难如愿罚他一罚。今日如此作势动怒,并非只是为了她自己,更是为了她嫁入六王府的宝贝侄女高玉。前些日子,她收到宫外密报,得知有一日神祝南烬尘不知发了什么疯,去了六王府一趟,然后摆着神祝大人的架子,硬是当着府中众人的面将高玉重罚了一顿,故叫她记仇在心。
今日更是他南烬尘率先挑起他们二人的战火的,那就别怪她高芜欣心狠手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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砮意见高芜欣毫无松口放过南烬尘的意思,还在不停地愤怒重复他犯下的罪孽,心里觉得很为难。一是觉得那一国之母的皇后过于小气了些,也知道陛下不开口,就很难有人能罚到南烬尘,当然除了他砮意。二是觉得不好开口,这两人皆是气冲冲、相互不肯服软,浑身戾气的模样,想要做个劝和恐怕难如登天。
思来想去,最后又忍不住伸手肘碰了碰南烬尘的手臂,转脸疯狂地眨眼暗示着:你去服个软,这事情就算结束了。
让南烬尘认错服软算是眼下最好的选择了,砮意在心里想着,同时也用自己的行动不停地催促着南烬尘,让他付出行动。
然而老砮意还是低估了他徒弟固执的性格,这南烬尘非但没有道歉,还面上毫无惧意地盯着高玉看,然后才冷声道:“你认为你凭什么能罚我?能和陛下一同入眠飞天的人是我,按照皇家殉葬的规矩,我能入墓中正室,恐身份地位丝毫不比你差,你有什么可豪横的?!”
砮意:“?”
高芜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