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找寻
“谢谢……”南姜坐在马背上，脸染红晕，眼里笼罩一层着水雾，只是低着头，不敢看向贺铩。
“不用。”
贺铩也是略微的红着脸，他已好久未听见人向自己道谢了，沉声回复了一声后，二人间便再无他话可言。
其实贺铩心里是有疑问，在他心里有一种愿望，想要去了解南姜的愿望。他喜欢南姜的英姿飒爽，方才见她踌躇不肯上马背时，他望着那团模糊的黑影，也能看出那是怎样一个性格倔强的人，彼此性格相似的人，或许会比其他人能更快懂得彼此。
一路上，两人皆是闭着嘴巴，不说话。只听见舒缓的马蹄踏地声，还有贺铩踩低发出的细微声音。南姜的耳力极好，她能听见耳畔远处的风啸声，也能听见贺铩忽重忽轻的鼻息。
“你怎么了？”南姜认真地凝神听了一会儿贺铩的呼吸声后，终是忍不住问他。在她的认识里，人的呼吸声在正常情况应该是平稳的，不该出现这忽重忽轻的鼻息声，除非打斗后的短暂休养期，又或者中了毒。
一想到这里，南姜便情不可扼地将贺铩鼻息不均匀的原因归咎到这迷雾里，有些着急地出声提醒他道：“将口鼻掩好了，这迷雾里藏毒。”
“我知道。”
贺铩听到南姜的提醒，有些莫名其妙，但同时心跳不知怎么的又跳快了些，他的呼吸声也下意识地加重了不少。
“我没事。”贺铩愣了一会儿后，又沉声回复了南姜一句，似十分担心她为自己担忧一般，语气也是故意的加重。
听到南姜声音的那一刻，贺铩的双手不可察觉地动了动，在他脑海里突然闪过方才自己举起南姜的画面来，还有手拿她细腰时的那股奇怪又美好的触感。
贺铩红透了脸，不过幸好周围遍布着黑色的迷雾，谁也无法看出他的紧张与窘迫。
南姜坐在马背上，也不知自己此时该回复什么，所幸闭眼不回，乖巧地坐在马背上，望着四周景象，不言片字。但闭眼坐在马背上没过多久，她便又缓缓睁开了双眸，她发现自己此刻哪怕闭上了眼睛，也无法让自己那颗躁动的心平静下来，就总是忍不住地想睁眼，盯着什么。
她把这种心慌不安理解成自己对梧桐镇的恐惧，而不是对贺铩的情不自禁的一番注意。
贺铩在前牵马带路，南姜就悠哉地骑在马背上，双手撑着马鞍边，一副心绪不宁的样子。因为她坐在高处的原因，所以在贺铩发现那盏破旧的灯笼前，便注意到了它，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破灯笼怎么这么白，而且这种白理应在这黑雾里、没有光线的条件下，是很难叫人以发现的、可偏偏南姜一抬头，就能在远处一眼望见它。
南姜直觉这灯笼有古怪，且那造型外观都很熟悉。短暂的思索之后，她朝前叫了一声，让贺铩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怎么了？”贺铩回眸盯着南姜，不知她这是何意。
“前面有东西。”南姜坐在马背上，眯着双眸，认真地答复着。
“什么东西？”
“一盏灯笼，很烂很烂，就像很久很久以前的东西。”南姜竭尽全力地描述着那灯笼给自己的最直观的感受，又怕自己说的话贺铩理解不了，于是略显慌张地结巴解释着，“前方突然出现一盏白色灯笼，哪怕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我也能一眼看见它，恐怕有古怪。”
贺铩闻言果真停下了脚步，并向后退了几步，离南姜的距离更近了一些，“说明那是我们要去的地方，那就是方向。”
贺铩一早就听出了南姜的紧张害怕，特别是她最末那句恐怕有古怪，声音气调都不经意地颤抖着，只是当事人自己不知道。但这个发现并没有贺铩觉得有什么，或者说就此颠覆了他对南姜的认知。没有人生来就是无畏的，有害怕有担心才是人之常情，哪怕她是那样英姿飒爽的女子。
想到这，贺铩鬼使神差地转头，朝南姜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看时那常年不带弧度的嘴角，竟有微微地扬起。
“不必害怕，你来为我指方向吧，告诉我那盏灯笼在哪里，我好牵着马和你过去。”
南姜闻言心虚一瞬，什么叫不必害怕，这话是说给她听的？可笑，她什么时候表现出害怕来的？南姜瘪嘴，从贺铩的话中，感觉自己被人轻看了，心里十分不爽，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表肯定的“嗯”了一声，然后又抬眼认真地望向远处那盏白色的破旧的灯笼去。
“现在牵马往你的右手边走十步左右，然后在径直地往前，就是了。”
南姜表述得很简单，但却是应了那句言简意赅的意思。贺铩一听她的描述，便立即会意过来，按着她说的话，往自己的右手侧走了十步左右。然后又放下脚步，停了下来，转头望向南姜，柔声问道：“姑娘，还往右走吗？”
南姜没想到这男人说话的声音还能这般温柔轻缓，就好似那潺潺的溪水流过耳畔一边，叫人光是听见那声音就能想到夏日山谷里的清凉惬意。但她不敢沉溺在这声音的柔情里，急急地脱身而出，淡声回答道：“好像还得再往右走两步，不过终究相差不大。”
“好。”
南姜话才落，贺铩便立刻牵着马儿往右走了两步，然后乖巧听话地往前径直行走着。
两人的交谈总是显得很急促，几句你问我答结束后，周遭便又是一阵静默，谁也听不见谁的声音。但不同的是，经过此次的短短交流，南姜敢不作躲藏地打量贺铩了，她的眸子紧紧锁放在贺铩身上，目光带着灼热和好奇。
她在心里很是遗憾地想，自己还不知带他的名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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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泽叡这边，自拎起那本发霉臭的写有噬魂二字的古籍后，便又开始一心一意地找寻焕焕的身影。在这找寻过程中，他又听见了好几次焕焕的声音，但终归是模糊听不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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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这样，李泽叡也还是能辨认出那个模糊遥远的声音来自他的奴儿，他那在逃的侧妃。
他从拾得古籍的房屋里出来，又走到了那个抬头便能望见屋顶大窟窿的地方，望了望破洞之外的天色早晚，又蹙起了眉头。显然根据云层变化，以及月光透过浓雾的光线强弱，他知道已东方已快破晓，沁骨的黑暗即便被暖光照散。但他还没有找回焕焕，他不知道要是在天亮前没有找回她，会有什么下场。
梧桐镇里发生的一切，都叫李泽叡毫无准备，心里因没有焕焕的着落而担心害怕着。他很快就将视线从屋顶的大窟窿处收回，眼底有些黯淡无力，但很快便被眼里迸射出的精光一扫而空，他知道担忧害怕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唯有拼尽全力地去找寻，才不至于让他后悔。
随后，他又拎着保护措施极好的古籍，走向了这破烂、充满腐臭味的老楼的另一件屋子去，想要从中找出什么线索来。
就在他连走过好几间屋子之后，他又呆愣站在一处，有些不知所措。这是他凭着做自己对那些声音出现的源头作的一个大致判断，所以等他走到了这间屋子停留时，心里就乱了章法。因为在这件屋子里，给了他不确切的三个选择。
一是顺着感觉继续往前走去，二是往身侧的木板都已腐朽带白斑的楼梯走去，看能否有一点儿发现，三是待在此处，等焕焕的声音再次有指向性地在自己耳畔响起，然后再作判断。
李泽叡自己心里也有判断，他知道第三个选择是最可靠的，而且抬眼望去那破烂的楼梯时，他在心里也难免怀疑着，恐怕这腐烂到快要成粉状的楼梯是无法承受他的重量的，同时他知道那楼梯通往的地方不会是自己的头顶上的已镂空的木板。
那楼梯近乎是直立的，这让他觉得很奇怪，同时在心里觉得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从前在哪里见到过这种梯形一般。
李泽叡是个多疑的人，除了贺铩以外，他从未觉得身侧还有谁能值得他信任。甚至有很多时候，他都不敢相信他自己。做决定前，总会在被人不易察觉的地方，悄悄思索许久，考虑各种因素，以及其选择相对的各种结果后，才敢做下判断。
可即便他是这么一个人，也极少有人知道他有这样的一面，外人面前的他，是果决狠戾的，决断从来都是快准狠。
这对李泽叡而言是件好事，所以他也一直这样坚持着。可今天，面临一个看似无关痛痒的选择时，他犯了难，因为这次他无法联想到选择背后对应的答案会是怎样的。
李泽叡闷哼一声，又仔细地凝神听了一会儿，他想再听见焕焕的声音，那会是种指引，带着他穿过层层迷雾，找到她。
可现实却是，焕焕突然就像沉溺于海了一般，再不闻一点儿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