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娘们
“你说这话我怕你这莽夫待会儿会后悔。”女人的声音穿云破雾而来,声音里满是威胁和不屑。贺铩闻言,饶有兴趣地抬眼往那声音来处望去,在这样的情形下,他竟然被这个声音紧紧拿握住,一时忘了其他。
贺铩的手下被怼,心里压不下气,正欲开口大声怒骂回去,便听见贺铩的声音淡淡响起,制止了那人。
“好了,等她出来再说。”
“贺将军?!”那群侍卫哪里想到这贺铩竟然这么快就出现在他们周围,那声音语调分明不大,却也是听得一清二楚,那方才他们所嘲笑埋汰的,岂非也被他悉数听了去?
众侍卫闻言皆是虎躯一震,然后脸色煞白地,你望望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着。
有个年轻小侍卫沉不住气,一阵静默过后,小声地贴向他们私下里认的大哥,挤眉弄眼道:“完了,完了,老大,是贺将军,方才看他与我们隔得非远,怎么一下子就像在我们年轻站着似的?!”
“是啊,老大,你说方才我说他的坏话可有被听到?你说我声音这样提着点,他还能认出我吗?”
众侍卫私下里认的大哥,不是别人,正是方才那讲故事的老六。老六相较于这几个年轻不知事的侍卫,显得淡定得多,故意压声道:“怕什么?贺将军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咳咳!”
贺铩忍无可忍,真实受够了他们,就他们那说悄悄话的声音强度,完全就像是事情败露后,几人故意演这么一出给自己看的一样。
众侍卫闻言急忙闭上了嘴巴,只有老六还在状态里,笑嘻嘻地道:“贺将军勿怪啊,他们这是吸了邪烟,说胡话呢。”
贺铩斜眼往那声音来处恨了一眼,然后冰冷道:“哼,看来他们吸得还不少,回府得好好给他们治治了。”
那几个乱说的侍卫,闻言小腿哆嗦了一下,然后用着求救的眼神盯着老六那张精明的脸,以求帮助。
“你们这些小子就是沉不住气,贺将军和你们开玩笑呢,你们也敢当真,啧啧啧。”
贺铩听着老六做作的声音,咬紧了牙关,恶狠道:“我看你也是吸足了邪气罢,到时候回府一同陪着,也不叫他们寂寞。”
“错了错了,贺将军我们错了。”老六闻言连忙陪笑脸,嬉皮笑脸地认错讨好,声音却是听不出一点儿歉意来,反而竟然还很开心。
“一天没个正形儿。”贺铩假意不满地评价着,然后甩了甩衣袖,轻声道,“看到我了就给我出来,别躲在黑雾里了。”
“我们也想出来见你,但这黑雾就像堵堵石墙一般,我们能听见你的声音,却看不见你的人影儿。”为首的老六委屈无奈地回答着。
“那你们可是忘了方才捉弄我时,是如何发现我的?”贺铩冷哼一声,很是不开心。
老六被他这一问,难住了舌头,说不出话来,结巴半天之后,才小声解释着:“方才能看见你也是奇怪,我们一行人站在高处,浓黑的云层透过月光,叫我们一眼就看见你。可这短短的瞬间,不过几步的距离,我们就一下子与你相隔如此之近…”
“就你会瞎编。”贺铩闭眼皱眉,很是无奈。对老六的能言善辩,又有了新的认识。
他从前一心都放在李泽叡身上,想着无时无刻都护着他的安危,很少与自己的手下们打交道,今日借此幻境梧桐,竟让他又对手下们有了更深刻全新的认识来。
就在贺铩还沉浸在自己对手下忽视的情绪里时,他的耳侧又响起方才那女人的声音来。
“你们不要再往前去了,里面的浓雾藏毒,容易心生幻境。”
“老大,那娘们儿能看见我们!”又是方才那乱骂的粗声男子,此刻一听那女子的声音,火气上涌,连忙大声提醒着,甚至还夸张地伸手摸向腰侧的佩剑。
“大头!嘴巴放干净点!”老六翻了很大一个白眼,心道这小子没记性,明明方才才被人“教训”了一顿,现在又不记得了,左一个娘们儿,右一个娘们儿的。
“老大,我这也没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啊。”叫大头的年轻侍卫,伸手挠头,很是委屈地为自己报不鸣,声音也是娇滴滴的。
听得老六他们一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主要是他们都知道大头这个人长得是怎样的浑样儿,可谓肥头大耳,一脸的络腮胡子,满脸的横肉,身材也是格外的高大魁梧。听见他一个浑身腱子肉的猛男,说这样娇滴滴装可怜的话,心里止不住的泛恶心。
“好啦。”贺铩抬袖遮了遮嘴巴,然后抬眼望向那女人声音的来处,正声道,“姑娘,你怎么知道?可我们还要进去找人。”
“哼。”上方女人的声音又传来,“你们方才可没有来救我,我看着你们走过的。”
那头顶上方的声音又厌厌地传来,其实那声音的主人正是那日跟随在焕焕身后的蒙面人之一,正是走散离开了的南姜。
她心里有怨气,被挂山壁时,她已恢复六识,所以也知道有人经过,甚至还在自己脚下的山路上停留了许久。就在她以为自己有一线生机之时,却见那队人骑着马,拿着火把,悠悠离开了。
希望骤然生起,又匆匆熄灭,叫她难过失落不已。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莫名其妙地就被树枝挂住了后背,待在这陡峭险峻的山壁上。
抬眼望去,又是漫天遍布的黑雾浓云。她从来没感觉如此绝望过,一想到自己在下马车时,见到那个忽闪而过的可疑人影,便下意识地觉得古怪,于是拔腿追了过去……她明明记得自己就快要追上那个人影的,可就在快要触碰到那人的肩膀时,她感觉头脑一昏,然后就稀里糊涂地漫无目的地行走着,不知不觉中,醒来便看见自己被挂在陡峭的山壁上。
若不是阿文在山顶发现了她,施计救起了她,恐怕她此时还被挂在那山壁上束手无措呢。
她亲身经历过那么一遭,已然发现那镇中的浓雾古怪,所以在听到阿文只身一人便要进群寻人时,她心里又是一紧,正想着出声制止他时,却不想在那样漆黑无光的环境里,还能看见阿文眼眸里的光亮,是那样的坚定。叫她已到嗓子处的话语,也无奈憋了回去。
可事实是,南姜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已不受她的控制,阿文转身要走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死死拽着他的衣角,抓得牢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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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地静默尴尬后,南姜才反应过来,缓缓松开了僵硬冰凉的手指,哑声地道了句:“那镇中有古怪。”
“我知道,你就待在此处,不要再进镇去,等天亮就好了,我们都会回来的。”
南姜至今回想起来,也无法形容自己在听见阿文这几句话时,心里生起的暖意,以及那种久违的触动感。
被阿文单手揽腰从陡峭的山壁救起时,那种泪漫眼眶的感觉,已是她许久都没有感受到的酸涩。
那一刻她想哭,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她是孤云峰的大弟子,早就习惯了做表率。自是从入门那天起,不论遇到任何折难,她都不曾掉下过一次眼泪。可这不过短短出离门派几日,她便有了好多次这样的感觉来。
出门历练,完成王的任务,远比南姜心里想的难许多。
“姑娘?!我方才说的话,你可有听到?”贺铩闷声等了许久,也未听见那女人声音作出回复,于是耐不住性子,焦急又开始发问。
南姜一开始听到贺铩的话,还未反应过来他是在叫自己,久久地沉浸在内心想法里,不能自拔。
贺铩心里正郁闷呢,他不知道为什么久久得不到那个女人的回应。
尴尬之际,躲在贺铩身后的众侍卫,见状,连忙出声安慰着在他们眼里受挫的贺将军。
又几个年轻的侍卫,挤眉弄眼地看向领头的老六,等他说些俏皮话来,来打破这有些冰冷尴尬的气氛来。
老六一见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向自己,心里也是郁闷,随手捶了捶自己的胸口,抡眼一晃,来了点子,淡声道:“贺将军,那娘们儿会不会不见了?所以才久久没有回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