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惊魂
司天台，望星楼。南烬尘站在望星楼里，望着漫天繁星，忧心忡忡。
醉仙居的小竹站在他旁边，手间挂着一串黑玉佛珠，并不转动摩挲。二人散乱的长发皆被夜风轻轻吹起，宛若河边的垂柳，低低地诉说着故事。
比满天星河还好看的是南烬尘胸前挂着的红瑙玉珠，在那珠子旁边还串有两颗小玉珠，虽为上好美玉，但那品相却是丝毫不能与西域红瑙玉珠相媲美的。
南烬尘垂眸看着胸前的玉珠，暗自神伤。
小竹站在他旁边，见他这般模样，说不出安慰的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小竹，你说，奴儿是不是知道我对她有所目的？明白我想利用她？”南烬尘两指捏着玉珠，痴傻地死死盯着，“所以她才把玉珠还给我。”
“南叔，你为曾利用她，也不曾从她那里得到一点好处。”
小竹就事论事地说着，言语里带着些许不忿。
南烬尘缓缓摇头，惆怅道，“怎会没有好处？她给我的是羁绊，是情爱，是你们谁也不能给我的那种感觉。”
“南叔，”小竹怅然若失道，“可当真是不留防备地爱上了六王府的那位，可想过后果？”
“你和天下人都一样，试图用神祝的身份困死我。”
小竹感受到南烬尘说这句话时，不是失望无奈，而是带着一种沉重无力的绝望感。小竹有些难过地摸着手间的佛珠，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一句合适的能安慰南烬尘的话。
一阵沉默过后，南烬尘怅然地放下两指间的红瑙玉珠，转身看着小竹，冷笑道：“三皇子你把他藏何处了？明日醉仙居，我要见他。”
“是。”小竹跪地应声行礼作答。
“见到他，总叫人心安些。”南烬尘伸手拉起跪地的小竹，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奴儿身边有刀客保护，我劝你不要再遣人去六王府打探，李泽叡身边的侍卫也不是无能的。”
小竹心虚埋头，“听南叔的。”
“我一直不明白，你们的林大恩人这般好，为何会在人体内种毒，更有甚者，从小割舌作死士。这样的人，怎么值得你们追随？一生为其夙愿达成。”
“只因他是恩人。”小竹嘴角抿笑，郑重回答道。
“那别忘了，他还有一个女儿在世上，你们谁也不能伤她。”
小竹闻言有些失望，嗤笑道，“南叔果然惦记着她，放心，我们会保护她，断不会伤她，哪怕她曾害了那么多人。”
南烬尘冷眼看着跪地的少年，手间握拳，愣了许久，才轻描淡写道，“何必怪她？她不过是做了别人的棋子。”
小竹站起，手握扶拦，眨眼望着暗夜明星，嘴角咧笑，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不可一世，“她身边的绝世刀客，从前也是在醉仙居，那时他还学古琴，样貌俊朗，更是难得的练武奇才。楼里的所有人都以为，他将来会成为林大恩人最厉害的一把刀。”
说到此处小竹突然止声了，回眸笑眼看着南烬尘，“命运造化弄人，大抵如此。戏弄了他，也戏弄了南叔。”
南烬尘冷眼看着有些疯癫的小竹，不知在他脸上为何突然露出了叫人心酸又难过的笑容来。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去坦然接受命运的意外安排。”
“你在安慰我？”
小竹笑容更加灿烂，甚至带着一点拘泥，他转过身去，抬眼望着那颗最南方忽明忽暗的星星，默言道：南叔，我会保护你，你从来不是神，你是有情爱的人。
……
焕焕这边一直在想自己对李泽叡南烬尘有何值得利用之处。她没有如言去找李泽叡，她需要静下心来，细细捋心中疑惑之处。
让焕焕气恼的是，她以为自己与阿文的关系不比寻常，更何况经历林府变故。没想到，阿文对她似带有紧惕般，许多事情都不愿与告知她。就比如这次，她问阿文，南烬尘是如何认识他的，并告知他自己在六王府。
焕焕闷气躲在屋子里，拿着针线胡乱地缝着什么东西，一边还想着阿文的奇怪处。
阿文最大的奇怪处是，竟会抛弃自己的哥哥，一个人奔赴皇城来找她。
在焕焕的记忆里，阿文与哥哥是形影不离的，时时刻刻都在一起的。她还记得哥哥有日做梦梦见地府之景，吓醒后许久都睡不着觉，然后半夜点烛，找来阿文陪在身边，才又安心闭眼睡去。此后，她记得自己那个没心没肺，整日嬉皮笑脸的哥哥，还叫人置了一张小床，让阿文和自己日夜睡在同一间房。
按理说，阿文应不会放心把自己那“柔弱不堪”、不学无术的哥哥一个人放在西域他国才对，怎会？
焕焕越想越不对劲，心生不安。慌忙放下手中针线，拿着灯盏朝阿文房中走去。
夜已深，焕焕有些害怕地环顾周围，发觉只有自己的寝屋泛着灯火烛光，她走入院子，小声地唤了几声阿文。见为等来阿文的回应，又向前走了几步，再次叫唤着。
仍旧毫无动静，焕焕心里觉得奇怪，阿文的耳力了得，自己几番叫喊他都未得到他的回应，莫非？
莫非阿文半夜被袭，被人一刀刺杀在屋中，所以，所以才无回应。
焕焕想到这不禁更加害怕，忽而脑海里就冒出那日傍晚时在林中见着的死状极为惨烈的女尸来。
额上冷汗沁出，焕焕伸手紧张地攥着衣领，鼓足勇气向阿文的房屋走去，一边走一边祈祷着上神保佑，娘亲保佑，爹爹保佑，沁娘保佑……
焕焕踌躇地伸手推了推门，门受力吱呀打开，留出一道缝隙。
阿文竟然不锁门。
焕焕在门口又立了一会儿，小声叫唤着，“阿文，阿文！”
回答她的只有院子侧方远处沙沙作响的竹林声响，随之而来的还有手中灯盏火光倾斜欲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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焕焕吸了一口冷气，又探出手，用力推开那扇余有一道缝隙的木门。
微弱的灯光照得东西不真切，焕焕只看清脚下有些凸凹的地板。
不知是不是屋子少了能理事的人，进屋便有一股似有似无地臭气，有点似那日竹林女尸身上的腐气味道。焕焕绕过地上倒地的木凳，径直走向床榻之处，她已隐隐约约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正背对着她，背影宽大雄厚，就如阿文般。
焕焕凝神屏气慢慢靠近，大概还余四五步的距离，她站在那里，倚着墙面，手上还拿着灯盏，有些紧张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阿文，有件事很奇怪，我睡不着，想来问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