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和解

霎时间，虚空塌陷，赤霞漫天。

穿透九重天的杀气和直破三千丈的剑芒，斩断了天与地对大阵的支撑。

盈千累百的灵气碎块不断坠落下来，最后在与大地触碰的瞬间化为虚无。

雷思聪亦朝天穹用力伸出手，用力拽住了其中一条最为强悍的秩序锁链。

这一刻，法则亦被他掌控于手中。

苍空中，烟云变幻。

却有一角虚空无论如何挣扎，颤动，都未能脱出束缚之中，回归那原本圆满均一的自然。

只因一部分法则之力的护罩已经被雷思聪打破，而这部分法则被他抓在手中，无法顺利地回归那运转不停的道力循环。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看着这天，雷思聪轻轻念出了这句话。

他知道，天行有常，一切都是按照既定而稳固的秩序运行着的。这秩序不会因为个别人，个别事而动摇，其基本的规律更是永恒存在。

这便是自然。

有序，稳定，又有些无情的自然。

但他现在却有了强大的力量，这力量使他足以凌驾于这片法则之上。

生杀予夺，皆随其意。

若是他想要尽情抒发心中的满腔怨愤，又或是想报复今夜身体上承受的重创，他都可以轻松做到。

双眸凝视天空，白衣青年的头颅抬得很高。

可是他最终轻轻一叹，缓缓放开了五指。

“但我，还是无可克制地爱着这片天地的……”

那无形的秩序锁链被他松开，那被他拉扯得扭曲痉挛的空间亦瞬间复原。

他选择了放手。

与这片乾坤和解。

于是，那原本在空间中翻滚的不安的灵气，亦在毫厘之间得到了解放，进而舒缓了下来。

空山凝云不再搅动烦扰，绿苔细雨亦缓缓而降。

随后，就在这极致和谐的一幕中，位于诛仙阵四侧的四把诛仙剑忽然像失去了什么支撑一样，朝中央方向劈里啪啦地倒下。

就如同四把没有灵气的普通铁剑一般。

那原本象征着万法不侵的，深深束缚于众人身周的天道囚笼，就此完全崩塌。

是的，那本来牢不可破的壁垒，已经不复存在了！

“这个年轻人，他成功了……”在不远处山坡上打坐的张天师吐出一口鲜血，抚住胸口看向原先法阵之处，“他真的打破了天道囚笼，甚至一度挟持了天道法则……

只是，他没有得寸进尺地选择继续破坏和杀戮。

他是害怕背负上巨大的因果，还是？”

面对这种让人惊骇的结局，张天师本应愤怒痛恨，但当他感觉到自己最后的生命一点点流逝之时，前所未有的疲惫感袭击了他。

过去几十年，在龙虎山上的点点滴滴袭了过来，他忽然发现自己连恨都已没了力气。

他只是不解地看着那潇洒脱尘的青年，缓步朝他走来。

“诛仙四剑和诛仙阵图是天帅府的东西，我会交回给楚辙道长。”用淡然远岫般平静的眼神凝视张天师，雷思聪双目中不带仇恨地说道，“张天师你安心地去吧，一切已经结束了。”

“你……这是准备在我面前继续耀武扬威吗？就如同你的那个该死的爹一样。”

“我们只是想活下去罢了。”雷思聪淡淡一笑说道，“或许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吧。我的父亲实际上是开天斧化为的妖怪。

他并不是什么闯入者。

在天帅府建立之前的许久许久，他已经在这里了。”

“他是开天斧？”张天师的瞳孔震动，脸上现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这么说，那竟然是守护了天帅府千百年的神明……”

“是的，他听见了母亲的祷告，所以带着她离开了。”雷思聪低声说道，“我已经知道了过去发生的事情。”

一听见这个，张天师黯然低下了头。

“所以，为什么她不肯答应呢？”他咬牙深深叹气，“我自从出生之时，就是张家最正统的血脉，我自小入山学道，一切按部就班，顺顺利利。

可为什么……我就是得不到我最想要的东西呢？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张天师。”雷思聪平静地说道，“我不懂什么高深的道法，但这种简单的道理，我却是明白的。

您没有做错什么，她也没有做错什么，从某种程度来说，她也是非常敬佩你的。

她只是不想……嫁给你而已。”

他的语声温柔，如同那包容万物的北冥大湖一般，也犹如那个让张天师熟悉的女子。

听见这声音，张天师茫然地抬头，随后他发现对方的眼眸已经褪去血色，变回了寻常的深邃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