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荼蘼之死

听见雷思聪最后的这句问话，张天师那原本严正冷酷的面容，忽然微微抽动了起来。

对面的人继续说了下去。

“这二十多年来，蕹村，还有龙虎山上诸多村落总是时不时发生僵尸袭人的事件。

天帅府派了不少道士调查此事，但总查不出一个结果来，因而每隔一段时间，附近的村民就总有遭殃的。

当时听见这件事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想，该不会是天帅府里面有什么大人物悄然阻挠了调查所致吧？

后来我们有幸救活了两个被僵尸袭击的受害者，他们两人因为受惊过度，对遇袭的事记忆得并不清楚。

不过他们唯一记得的是，那袭击他们的僵尸长得非常高，而且披头散发……”

雷思聪说到这里，凝视着眼前那高瘦犹如紫竹，长发梳成发髻的道袍男子，直白地说了出来。

“那袭击他们的人，该不会就是张天师您吧？

您在肉身死去后，强行用术法将灵魂固定，但却要定期吞食生人的血肉，这才能保证躯壳不腐。

而这龙虎山上各村落的村民，则成为了您最好的食物。

或许这些年，这座山上频繁出现的盗墓事件以及丢失的尸体，也和您有关吧？”

面对此番指控，张天师却疯狂地仰天长笑了起来。

“你的推理很顺畅，也很符合逻辑，然而……你实际上也没有任何证据吧？

不，哪怕你证据确凿，旁人也未必会相信你。

就算向天下人对峙，你是邪修，我是世人景仰的天师，是不会有人信你对我的指控的。

还是说，你只是想靠证明我和妖族一样，都会对人下手，都会吃人，以此来抹去我的功业和贡献，证明我和你们这些邪恶的妖怪无异？”

见向来严肃庄重的张天师，此时竟然这说出这样的话，华鬘垂下了头，双拳握紧指节发白。此时此刻她心中的矛盾和痛苦，断非言语所能描绘。

在她身侧，雷思聪也不禁为之一叹。

他用疏星淡月般的眼神看向张天师，平静地说道。

“张天师，你应该误会了。

我其实对证明你的正邪这件事没什么兴趣。

说实话，我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我的双手沾满血腥，我曾经堕魔，我也吃过人，活人和死人都吃过。

对济世救民之类的伟大理想，我也没太大的兴趣，这一路冒险而来，我所追求的无非就是一个真相，以及……不要辜负那些信赖我的人。”

说到这里，雷思聪伸手从口袋中掏出楚辙给他的那枚代理掌教令牌，以不卑不亢的语气对着张天师说道。

“所以，现在我不打算继续问那些村民遇袭的事情。

我想知道的是，你曾经的弟子，那位名叫荼蘼的姑娘究竟是怎么死的。

此事过了许久，却依旧有人在关心，我必须找到真相，给这件事一个交代。”

当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张天师神色冷淡，仿佛毫不心虚。

但雷思聪却还是敏锐地捕捉到，当对方听见荼蘼二字的时候，其眼光分明有一瞬间落在了华鬘的身上，只是迅速抽回了而已。

这一小小的表现就成了雷思聪最大的把握。

于是他用力握紧掌中的令牌，径直说出自己的猜想。

“荼蘼姑娘遇袭这件事的说法，由始至终都是张天师你引导的。

天帅府众人只知道她在给你补了几天衣服后自行下山，失踪多时后在禁地被发现，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

唯一在禁地找到荼蘼的人是华小道长，但她刚和那捧着荼蘼姑娘头颅的‘怪物’交手就被打晕了。

后来被你所救，诛杀山姥之类的事情，也都是你告诉她的。

所以，其实那个在禁地里出现，并捧着荼蘼姑娘头颅的怪物，会不会就是那袭击村民的僵尸呢？

毕竟村民口中那僵尸的形象，和传说中山姥真身的形象，都是身材高大，披头散发的。”

“你想说，是我杀了荼蘼是吗？”张天师冷冷地说道，“但是我就算想吸血吃肉，也用不着拿自己的弟子下手。”

“但是，如果荼蘼姑娘发现了你是僵尸的秘密呢？”雷思聪用耐人寻味的语气说道，“又或者，如果她知道了你更多的事情呢？

照我估计，你那几天让荼蘼姑娘去缝补的，并不只是你的道袍和常服，还有一件漂亮的嫁衣吧？

那是你给你的雷师妹准备的嫁衣，你内心期望她有一天能穿上这衣服嫁给你，但是这个愿望却被一个妖怪毁灭了。

从此你不得不收起这套没有用处的衣服，等多年后开箱查看时，才发现这衣服已经被老鼠咬出了许多的洞。

于是你不得不让荼蘼姑娘来帮忙缝补，只是从不让她看清这套衣服的全貌。

只是她毕竟是个心细的姑娘，在这过程中早看出了这是一件嫁衣，出于好奇她或许还在您的屋子里翻找了起来，想弄清这套衣服的来历。

然而这一举动，却让她发现了你的异变，以及许多你不想让旁人知道的事情。

得知此事的你忽生邪念，你逼着荼蘼独自去禁地找你，然后你让她穿上嫁衣，和你拜堂成亲，了却你的夙愿。

因为毕竟……荼蘼姑娘长着一张和雷蕾道长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这样揣测本座？”张天师暴起大吼了一句。

雷思聪却乘胜追击，继续快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