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救赎

大雨倾盆。

现场上百双眼睛盯着眼前两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大气都不敢出一句。

在这一刻，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除了华鬘内心的冲突挣扎之音和雷思聪那温和宽慰的话语，再无任何一种音调存在。

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一个结果。

而华鬘本人亦在努力。

她试着将那本已严重失控的阴力归拢，又试着一点点地回想自己和朋友和同门相处的点滴，努力地重新夺回理智。

最终，那个诡异地笑着的另一个“它”，在她的心中长长地叹了口气。

“华鬘，你可以回去，但我不会死，我只是暂时躲藏了起来……”

这曾经占据了她的躯体的人格用清哀凄绝的声音说道，

“而且，我比你更了解你。

你的记忆，你的仇恨，你的本能告诉我，

你终有一天会比现在还要痛苦。

我就这样慢慢等着看吧。”

说完，这缕声音就像沉入湖底的石子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华鬘的心里，好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而华鬘也一下回到了现实。

于是，就在这万籁俱寂，鸦雀无声之时，雷思聪开口了。

“好了，好了。”

他就说了这么一句话，随后伸出宽大的手掌，轻轻拍着华鬘那瘦削的脊背。

华鬘深吸一口气，用力拽掉了眼睛上刚蒙着的黑布片，急急转头看向雷思聪。

她没来得及说话，但雷思聪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没事，这点伤一下就治愈了。”他轻笑着说着，伸手拉过袍子挡了挡肩膀。

那里已经止血，但受伤处看上去依旧存着细长的伤痕。

“对不起。”华鬘低下头再次道歉，“谢谢你。”

而看见她这个模样，在场众人那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松了下来。

虽然没有人做出解释，但大家都已经看出，华鬘已经压制了体内的阴气，变回了正常的一个人。

这真是奇迹！

是那个男人创造出的奇迹。

雷思聪小心翼翼地扶起了华鬘，帮她把袍子理顺。

那边霍花朝和李薪楚辙都已经冲了过来。

“你没事实在太好了。”一把将华鬘搂进怀里，霍花朝大声地说道，“刚才我担心死你了……还有，师父她，她……”

抱着怀中的少女，霍花朝又想起了止杀师太的模样，顿时克制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这段时日她被困在弱水黑船之上，前途未卜无依无靠，此时和好友相遇，心中哀怨苦楚之情方得尽情一泄。

“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师太她知道你没事，一定会非常安慰的。”

想到止杀师太，华鬘亦流下了眼泪。

她轻轻抱着霍花朝，两人一齐哭泣，默默无言。

雷思聪也微微一笑，轻轻退到一边，静静看着这两个女子在雨中拥抱，哭泣，最终脸上却都露出了平和的微笑。

楚辙和李薪也都走了过去，两人小心翼翼地凝视了华鬘一会儿，确定她此时已经恢复正常，便都长长地松了口气。

华鬘向楚辙行礼，三人亦简单地讲述了分别后的选择和经历。

待说到张天师传位之事时，楚辙拍了拍华鬘的脑袋，并且确认如今在她身上已无半分道门灵气之后，便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方才为了打败天闻尊者，散去了全身玄功。

也就是说，如今的你，再也算不上一个正儿八经的天帅府道士了。

所以张师兄传位之事，只怕还得从长计议。

还有，燃命法和请神之术，只怕现在的你再也施展不来了吧，因为你身上的鬼力和这是冲突的。”

华鬘自灭门后便上了龙虎山，拜入天帅府学艺，天帅府对她来说就像另一个家一样。

因此一听见这话，她亦不禁眼眶一酸，但又随即握紧了拳头。

“我这次悄悄来到这里，便没有想过要活着回去。

就是拼了性命，我也要阻拦黑虎符之劫，不让师父冒险。

现在雷……雷先生救我，让我捡回一条命，我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她说着，抬眼从船上望去，看向那弱水之上极远极远之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

“现在既然我已经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