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谛听
这名青衣僧人说到这里，微微一笑看向雷思聪，又扫了一眼地上金光圣母的无头尸首说道，“不过你也真是大胆，居然敢同时算计天界和鬼界。
而且你差一点点就完全成功了。
若不是我主人横插一手派我下来，这件事肯定会变成一桩无头公案，在天界两派势力的拉扯下，像踢皮球一样不了了之。”
“你又是何方神圣呢？菩萨能派你来追查此事，想来你也并非普通角色。”
雷思聪看着对方，警惕地说道，“虽然韦陀菩萨可以万里感应，也能推测因果。
但是能如此迅速地追到这山上，并一眼就看出我的身份来，想来那是你拥有的能力吧？”
自从这个青衣僧人现身后，深沉清邃的气息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虽然他语气平和冲淡，但无形的压迫感却笼罩在他的身周。此人似乎有着一种奇妙的洞察力，只要被他的眼光扫过的人都会有一种自己无处遁形的感觉。
更诡异的是，眼前之人虽然未露一丝半点的妖气，但不知道为什么，当雷思聪看着他的时候，眼前却总浮现出九头稚鸡妖的形貌来，似乎他们二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因此他非常好奇这个僧人的身份。
见对方发问，那青衣僧人双手合十，礼貌地回复道。
“我名为‘九不像’，原身似犬似虾似牛似鹿似鹰似虎似狮似龙似麒麟，却又并非它们中任何一种。”青衣僧人微笑着说道，“不过我的另一个名字，或许你会更耳熟一点。我的那个名字是……”
“谛听！”一旁的华鬘开口说道，“传说中只要趴伏于地上，就能顾鉴善恶，察听贤愚，将山川湖泊，九天九幽的是非黑白人神鬼妖全都探知个一清二楚的谛听！”
她说到这里，后退了一步同时手按荼蘼刀刀柄。
“说起来，九不像也是上古十妖之一……”
“原来你也是上古十妖。”雷思聪恍然，“难怪我看见你的时候不禁会想起我遇到过的九头雉鸡来……这种独有的气场，果然是只有你们这等顶级妖怪才会拥有。
既然是你，那么你能一眼就看出我的身份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毕竟在话本评书里，你可是明辨是非，无所不知的神兽。《西游记》里真假孙行者，就连观音菩萨都辨别不出，但你却能分辨清楚。”
“其实我的能力也没有那么神奇，我只是对灵气的感知能力比一般的妖与仙更强些，同时感知范围比旁人要更广些罢了。”
谛听说着，耐人寻味的目光投于雷思聪身上，“但是我也并非是真的什么都能分辨清楚的。”
见对方神情诡异，雷思聪深吸一口气，戴着流火戒的手悄悄握紧。
虽然在对方眼神里看不出特别明显的敌意，但是他知道自己所犯下的事情太大，已有三方势力都牵扯进去，而眼前人又是换骨僧的旧仆，此事绝难善罢甘休。
现在对方已经把身份亮明，话也几乎说尽，看起来马上就到动手的时刻。
于是雷思聪十分谨慎地看着对方，准备随时应付对方发起的攻击。他知道对方是上古十妖之一，又在九日清尊门下修习许久，实力深不可测。
然而那谛听却忽然叹了口气。
“说起来，于情于理，我现在都该出手将你们拿下，不是当场杀了，就是扭送回去送到韦陀菩萨面前。
但是现在我却想让你们赶紧离开。”
听见对方说出这番话，原本全神戒备的雷思聪和华鬘都是一愣。
“你不打算与我们为敌？”雷思聪问道，“这是为什么？”
此时不到四更时分，淡月微明，星河耿耿。
一阵夜风吹过，略略吹开了结界内的溟濛白雾，让人隐隐能听见夜蛙春虫的鸣叫。
谛听亦露出星疏云淡般的笑容说道，“原因有三。
其一是，黑虎符即将出世，人间界马上就要风云迭起。在这种时候，不管是九日清尊还是玉宇玦帝，其实都不希望自己治下再出什么事情。
换骨僧的事在当年便十分敏感，此时若贸然再次提起，而且让人知道他的遗体出事，只会惹两位圣神不快。而触及此事的人……只怕都讨不了好果子吃。
因此与其把这件事捅上天去，还不如我在这里就把它瞒下来，把事情的影响减到最小。
毕竟我只想在天界好好待着，并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
“那换骨僧究竟是怎么回事？”华鬘十分好奇地问道，“他不就下凡渡劫历练吗，怎么你们一堆仙人提到他的事都如此紧张？”
“还有，死了一个仙兽一个女仙，这种事怎么隐瞒？”雷思聪也不禁问道。
谛听看了华鬘一眼，微微一笑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对雷思聪说道。
“事实是怎样的，上头的人并没有那么关心，而我……
我会好好把报告写成领导喜欢的样子的。
你不是已然隐藏了全部妖气，做成了渡劫虚弱后被瓦屋山妖兽吞食的假死之状了吗？那夔牛雷兽不是死于鬼界阴神的无常笏板之下了吗？
我只需要稍稍修改修饰一下，抹去那些可疑的部分，就能让这变成他们眼中的事实。
至于这位女仙人……”
谛听说着，眼神扫过金光圣母的尸身，枯淡虚静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残忍冰凉之意，“我自有办法让她看上去死得合情合理。”
听见这位天界仙妖这番话语，雷思聪和华鬘都是脊背一寒。对方说的内容听起来只是最寻常不过的人情世故，但这其中却带着无尽的让人压抑和恐惧的现实。
“可你刚才说，菩萨只要坐于莲台之上，便能遥观宇宙的一切。”华鬘说道，“那你的主人韦陀菩萨他……”
“神佛也不是万能的……”谛听只冷冷地说道，“他们也会犯错，也会有拿不准的事情。若只需要掐指一算就能明确一切，我的主人又何须派我前来监督确认？而他既然派了我来，事情便由得我来说了。”
看见对方如此笃定的样子，雷思聪和华鬘都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