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金阙（四十五）◇

50金阙（四十五）◇

◎月楼心说：可是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像个妒夫欸。◎

“……你去西京。”萧川柏咀嚼着这几个字,道，“你要去找神？”

他的脸色并不好看,但过了一会儿,便缓了下来。他又盯着月楼看了一会儿，另起了一个话头：“关于我，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月楼张口便要问，却发现问题太多,想了想道,“那个叫做变异神石的东西,你说可以帮我想起自己的记忆,可以给我吗？”

萧川柏把一颗白色的石头放在她的手心里。那石头闪闪发亮,还泛着雾色的光，像是宝石，只是没有被打磨过，显得粗糙了些。

月楼觉得眼熟极了。她把神石握进掌心，忽然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这种石头了。

就在极仙台主峰的膳堂里。放在她荷包里的那块石头，除了大小形状有些微差距之外，别的地方都一模一样。

那时她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只以为是宫人塞进自己荷包里的贿赂,转手送给了封不语。

月楼问：“这种变异神石，是做什么用的？”

既然是变异神石，那必定与普通神石有不同之处。

“储存。”萧川柏看着她，吐出两个字。

“储存？”

“寻常神石,不过是一颗储存神力的容器石头罢了,神把神力储存在石头里,就像是往瓶子里灌水,需要时再倒出来便是。”

“但人与神不同,人无法找到石头的出入口——也就是瓶子的瓶盖。因此，人想要倒出瓶子里的水来，只能把瓶子砸碎，能保留完整的石头非常稀少。”

“变异神石，只不过是在使用完神力后还未碎的石头罢了。瓶子里的水被倒出来了，空瓶子自然可以装新东西进去。”

月楼问：“能装什么？神力吗？”她实在想不出来除了这个以外还有什么了。

“那可多了去。”萧川柏道，“神力、记忆……甚至魂魄。”

月楼想，之前那颗放在她的荷包里的神石，一定也储存了什么东西——而且非常重要。

这样想着，她问：“所以，你给我的神石里面也装有记忆吗？”所以会让她想起自己的记忆。

“不。”萧川柏道，“里面只是神力。千百倍的神力，压缩进这么小小一颗里，远胜普通神石。”

月楼又想问为什么了。她失了忆，许多事情一知半解，遇见什么不懂的都想问为什么。

但萧川柏在她开口前握住她的手，将那颗变异神石包在她的手心里：“许多事情，不必问那么多，问了你也未必信。待你恢复记忆，一切就都明了了。”

月楼去看他的表情：嘴唇微抿，似乎有些生气的模样。

萧川柏又道：“这一颗神石，最早也得三天后才能用。还有，这东西不能叫任何人碰到——特别是凡人。”

这次他倒是向月楼解释了：“人的身体不可一时间接触过多神力，身体会受不了的。”

月楼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是生气自己不信任他吗？可以前，月楼明摆着防备他的时候都没见他气过。虽然他老是那幅吊儿郎当的模样，好似万事万物都不放在心上，但月楼却隐约觉得，他生起气来的模样一定很可怕。

难道她曾在什么时候见过吗？嗯……月楼想起失忆前自己与萧川柏应当是认识的。既如此，自己说不定还真见过萧川柏生气时的模样。

眼见着天边微晞，萧川柏想告辞离去，月楼踌躇了一下，还是问了：“……你在气什么？”

萧川柏擡起脸，看着她好一会儿，直看得月楼浑身发毛，方才好整以暇地问道：“你想知道？”

月楼：“……”突然不是很想知道了。

萧川柏点头道：“不接话，想来你也是清楚的。”

月楼继续：“……”她并不清楚的。

她终于没忍住问：“是因为我不信你？”

话一出口，月楼就觉得自己错了——萧川柏的脸色沉了下去。

好吧，恐怕不只是错了，还错得离谱。

萧川柏简直要气笑了，反问道：“你以为我是这样小气量的人？”

月楼心说：可是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像个妒夫欸。

或许是她的表情太明显，萧川柏冷笑了声，道：“现下你还没看明白状况？我气什么，我当然是气你不知爱惜自己！”

“……”月楼茫然，“这话从何讲起？”

萧川柏压着一股火，说话都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极仙台是什么状况，你没看到？九江是什么状况，你也没看到？那孩子与你说的话，你权当作耳旁风，左一句去西京右一句去找神，你便去吧！去西京，好好地看看你那位邪神，如今还在不在世间！”

月楼下意识就要皱眉：“怎么能这样说先生……”

萧川柏忽然冷静下来，他看着她，那眼神很复杂，月楼一时竟没有读懂。

他就用那种眼神长长地凝视着月楼，道：“师尊，人的苦难，来源于把神的游戏看得太重，我想你不会不懂。”

“昔年归一楼曾收过一尊来自西京皇族的遗物神像，我亲眼见过摸过，的确与我很像。”萧川柏最后从储物袋里摸出一个一掌来高的神像，扔给月楼，“如今物归原主。”

说罢，他深深地望了月楼一眼，转身离开了。

只留月楼站在原地，看向自己手中的神像。

青铜铸造的神像历经三百年岁月洗礼，不知转过多少道人的手，许多细节都被风化侵蚀，变得锈迹斑斑，可最后终于还是回到了主人身边，仿佛宿命的轮回。

月楼后知后觉地想起，萧川柏所说的“那个孩子”，应当是她在街上遇到的那个小男孩。

那个小男孩说：“神是一个骗局。姐姐，你不要相信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