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护眷属山谷鏖兵救伤员汉声服众 - 末侠行 - 丨流年绘影丨 - 玄幻魔法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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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护眷属山谷鏖兵救伤员汉声服众

众豪杰离了孙家庄,策马在山谷间前进。

这一带是秦岭山脉的分水岭,岭南是丹江的源头,向南流入汉江,岭北的水流入渭河。

其间层峦叠嶂,高峰入云,是终南山与华山之间的峪口,山势甚为险峻,孙振光叫两个家人在前面带路,自己和汉声等缓辔而行,一路闲谈。

中午时分,在黑龙口插上大路。

黑龙口是丹江的源头,由商县去西安必经之地。

来往客商都在这里歇脚,店铺不少,颇为热闹,一打听时,说粮台车队昨晚在这里歇宿;今天早饭后起程,估摸已过岭了,汉声惦记车队,稍事休息,就继续赶路。

黑龙口以上,山路纡盘,更为难走。但汉声等轻装快马,不消一个时辰,已到得岭上。远远听见枪声稠密,有如爆豆。

汉声心里一惊,叫声:“不好!”可能车队遇上土匪了。”

孙振光也惊异道:“这一带早就没有股匪活动了,是怎么回事?”

艾珍惦着张兰英和宾玉珠,焦急地说:“不管怎样,赶快前去要紧!”六人催马加鞭,唿啦啦直奔岭下而来。

转过几道山坡,枪声越来越紧,眼前出现了一个狭长的山谷,道路从谷中穿过,伸入前面的山口,山谷中是一片平川,中间一条小溪蜿蜒流过。左面是峻陡的山崖,右边却是一片树林,这边山坡平缓,林莽丛生,车队被压在树林子对面的河床里。树林中不时可见白帽回民出没,摸不清有多少人。

在北面去蓝田的那端,有大股回民马队向河滩冲去。

这一头也有四、五十人的马队向河滩包抄。

大路上,树林边,纵横躺着二十几匹死马和十几具尸体,大部分是戴白帽子的,看来是在最初的冲击中被打死的。

当汉声他们驰下山谷时,叛军正发动一次大规模的进攻。

纷纷跃马扬刀,从大路两端向河滩冲杀。只见刀光乱晃,枪铳齐鸣,马蹄声伴着喊杀声滚动如雷,一场血肉横飞的惨剧即将在眼前出现。

原来崔六从雷公岭逃出后,曾继续联络汉水两岸的股匪,但因汉声、艾诊攻破雷公岭,义服卧虎山庄,各股匪闻风丧胆,不敢轻动,所以劫船之计完全失败。

车队进入陕西后,由于历年来汉、回仇杀,商雒山中的杆子根本不和崔六合作,叛乱的回民在官军的追剿下已转辗退至陕北或甘肃地区,一路无法纠集人马,只好飞奔甘南,从窜扰到两当徽县的叛军大队中,抽调了一支二百多人的精悍骑兵,穿过秦岭终南山的深山老林,埋伏在黑龙口与公主岭之间,对车队进行伏击。

他们选中了这条峡谷,把人马埋伏在树林深处。当车队完全进入谷中之后,骤然由林中杀出,同时派出马队绕出树林,从大路两端向谷中夹击,这里地势开阔,利于骑兵的驰骤,官兵完全是步兵,而且只有一百多人,在一般情况下,是完全不堪一击的。

护送车队的守备陶正祥是刘典的旧部,颇有战斗经验。虽然这条路上一直平安无事,但车队一进谷了,陶正祥就不敢疏忽,马上派了二十名兵勇从树林中搜索前进,护卫车队的右翼,因此当叛军从深林中冲出时,遇到了这些兵勇的顽强抵抗,阻遏了叛军的冲击速度。

后面杨参将听到枪声报警,又发现前后都有马队冲来,马上组织兵勇阻击,同时当机立断,把车队撤入河沟,远离大路和树林,避免直接受到骑兵的冲击,又可以最大限度发挥快枪火铳的优势,使叛军不得近前,所以当叛军冲出树林时,车队已进入河沟,两端夹攻的马队也受到火力的杀伤,未能迫近。

杨参将和陶守备指挥兵勇不断用排枪施放,叛军几次冲出树林都被排枪打回,第一个回合,叛军死伤了二、三十人,官兵也伤亡了十儿个,大部分是在树林中阻击时战死的。

湘军在和太平军作战时就开始使用洋枪洋炮,左宗棠进军陕甘,知道叛军以马队骑射见长,如不使用枪炮,万难与叛军争胜,所以部队大多用快枪火铳装备,只有少数兵勇使用刀矛、叛军虽然骁勇慓悍,但在优势的火力面前也无法施展,这次小型战斗正反映了这种情况,叛军在第一次冲击不成立之后,双方进入相持阶段,崔六等经过一番准备后才开始组织新的冲锋。

谷中的大路是傍树林边通过的,隔河沟有一箭之地,这片开阔地毫无遮拦,叛军一出树林就成了官兵的靶子,而官兵却匍伏在河沟边,目标不显,叛军的弓箭火铳很难射中,因此叛军对正面只采取佯攻,把大量骑兵向两翼运动,从树林的两端枪弹所不及的地方冲进河沟,再利用骑兵的高速飞快接近车队,进行交手白刃战。

这样官兵的枪铳失去了威力,骑兵拿手的马刀却可以大施杀手了,汉声他们所看到的正是这种场面。

杨参将和陶守备也料到了这一点,他们把车队作为核心阵地,让辛思亮等人保护家属,杨陶两人分头负责两端防守,配置了三道纵深火力,敌方骑兵必须经过三道阻击线才能接近车队,敌骑受到大量杀伤后,战斗力显然会大大减弱的。

果然叛军潮奔浪涌的骑兵前锋,接近官兵一箭之地时,排枪响处,就有十几人落马,到达官兵第一道防线时,冲在前面的大部分骑手,又被第二道防线的排枪击中,余下的骑手冲近第二道防线时,第三道防线的排枪又响了,这样,当叛军冲入纵深之后,战斗力已减弱了大半,而且骑兵的目标大,容易受到火力的杀伤,仍不时有人中枪落马,剩下的二、二骑纵横驰突,但被官兵死命缠住,一时还不能接近车队。

湘军有一个特点,他们的士兵都是由直接带兵的营官哨长召募来的,彼此非亲即故,有很大的凝聚力,作战时互相救助,顾全大局,所以当敌骑冲入阵地后,兵勇们三、四人一团,五、六人一伙,紧靠在一起,集中用刀矛枪刺抵御马刀的砍杀,战马对单独的步兵是肆无忌惮地骑撞践踏的,但对一团闪亮的刀尖,战马也望而却步,而骑手却随时会遭到冷枪的射击。

不过,这股叛军却也异常勇悍,凭着他们高超的骑术与精湛的武功,在阵地中纵横驰突,那些受伤落马的,也挥舞着马刀和官兵作殊死搏斗,战场上杀声震天,血肉迸飞,有几骑叛军已冲近车队,和杨参将辛思亮等交起手来,宾玉珠张兰英和另几个官员眷属挤在一起,吓得面容失色,不住声地念佛,叫菩萨保佑。

正在危急之时,汉声等飞马赶到,犹如一把利剑刺入纷乱的战团,只见叛军连连落马,汉声他们六骑,闯开一条宽宽的通道,及时地赶到了车队的跟前,剑光闪处,叛军骑手非死即伤,其他叛军望而丧胆,纷纷逃窜,汉声、艾珍见宾玉珠张兰英等安全无恙,和她们打了个招呼,继续扫清冲入官兵阵地的敌骑,为陶守备解围,稳住阵脚。

北端冲来的这股叛军是崔六亲自率领的,人数有一百多,冲锋时虽有些损失,却有五、六十骑闯近了车队,那崔六刀重手狠,陶守备和他对敌,几个照面就被砍伤肩膀,其他兵勇更无法抵敌,只见铁骑纵横,刀光闪闪,叛骑往来驰突,阵势大乱,树林子里的叛军也趁机冲了过来。

汉声一眼认出了崔六,把马一夹,迎着崔六奔去,艾珍、孙振光、宗维孝等也各截住冲过来的叛军厮杀,官兵见来了生力军,勇气倍增,更加奋勇搏战。

崔六一见汉声,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大叫道:“又是你这小子!这回可是你的死期到了。”

呼地一刀,从汉声的左上方,斜斜地劈了下来。

马上不比步战,不能施展腾挪闪跳的功夫,崔六欺汉声骑术不精,以为这一刀砍去,汉声决难躲过,非硬接不可,哪知汉声的骑术已相当娴熟,一个镫里藏身,早已闪到一边,长剑却后发先至,刺向崔六的胯腰,崔六急忙收势隔开,两马相交,汉声攻出了七剑,把崔六杀得手忙脚乱,寻思道:“这小子比以前又厉害多了!”

再也不敢大意,一把刀使得泼风似的,八分防卫自己,只用二分攻击,也多亏是马上,崔六才勉强抵住汉声急如风雨的进击,他的手下人可吃大亏了。

艾珍和宗维孝两支剑孙振光的一把单刀,都已达上乘境界,神出鬼没,快捷无比,敌骑来不及出手就已然中伤,好在艾珍他们不愿多伤人命,不然叛军就更惨了。孙振光的两个家人也不弱,他们和叛军是杀仇了的,绝不手软,倒有几个叛军死在他们的刀下,他们俩也各负轻伤,汉声艾珍等六骑马在战团中这一搅,登时局势大变,叛军被赶得七零八落,官兵声势大振。

这里汉声酣战崔六,有时还要应付侧面赶来助战的叛骑,觉得拖下去很是不利,就一手使剑,左手趁崔六刀法一慢的瞬间,掏出一把铜钱,右手接过崔六劈来的一刀,左手五枚铜钱飞出直接取崔六咽喉胸腹五处大穴,饶是崔六闪避得快,左肩上还是中了一镖,登时半身酸麻,不敢再战,呼哨一声,大喊快撤!打马就走。

叛军见主将已逃,跟着溃散,被官兵兜屁股放枪追击,又死伤了十几个,余下的向山口逃窜而去。

崔六等叛军的马队很快在山口消失,树林里也静悄悄的,估计叛军都已退走,杨参将派了一小队兵勇进林去搜索了一番,找到几个重伤未死的叛军一问,才知道这股叛军是崔六从甘南纠集来的,他们探听到车队只有一百多官兵护送,认为可以用多出一倍的铁骑冲击劫取大炮军火,不料功败垂成,死伤大半,只好垂头丧气灰溜溜地逃走了。

偏西的冬天太阳,在风沙中发出冷冷的桔黄色光辉,照在这硝烟刚散的战场上,构成一幅凄惨的图画,沙滩上死尸枕藉,污血遍地,几匹重伤的马还在挣扎,官兵们在救护伤员,清扫战场,收拾刀仗,牵回走散的骡马,不时传来几声惨叫,是官兵在屠杀重伤走不动的叛军。

汉声甚为不忍,对杨参将道:“那些回民已快死了,何必杀他们?”

杨参将笑道:“苏公子不知道,打仗就是这样,要是我们打败了,也会一个活的也剩不下的。”

旁边一个兵勇插口道:“这些叛军,走又走不动,留在这里左右是一个死,不如给他们一个痛快还好得多,留他们不死不活挨命更惨!”

汉声一想,只好摇头苦笑,他见一些重伤员在呻吟流血,忙上前去包扎敷药,拿出一个小葫芦,倒出一些八宝止血定痛丹,给伤员吃了,艾珍也来帮忙,将丸药分给伤员吞服。陶守备肩上被砍中一刀,伤口很深,包扎后仍然流血不止,汉声忙给他在周围穴道上一点,止住了血,又给他重新包扎,敷上药物,果然这八宝止血定痛丹奇效非凡,伤员们不久就安静了下来,官兵们对汉声非常感激。

没有负伤的官兵一面打扫战场,一面粗豪地大声交谈战斗的经过。他们正处在胜利的亢奋中,从儿乎全军覆灭的生死关头中熬了过来,他们感到无比的幸运,同时也以自己在这次险恶战斗中出色的拚搏而深感骄傲。

这些来自湖南的作田佬,在硝烟战火中锻打得刚强勇猛,然不改其厚朴的农民气质,他们为了每月四两钱银子的饷粮,远离家乡,丢开父母亲友,奉令打仗杀人,就象他们在东家的指令下种田收割一样,他们认为当兵吃粮比在家里种田当长工合算得多,在家乡累死累活,一年到头糊不饱肚子,当兵还可落些银子养家,说不定还可以升官发财,浓厚的宿命思想使他们把生死交付于天,正确地说是交付于他们的营官和统帅,他们迷信菩萨会保佑他们,尤其迷信和崇敬他们的大帅左宫保,因而打仗时舍死忘生,毫不怀疑自己死后五十两银子的抚恤金是否能送到他们的家属手里。

这是一场很普通的小小的遭遇战,但在汉声和艾珍心里却引起不同的巨大的震动,汉声是第一次目睹战争的残酷,为当时正在进行的汉回之间的屠杀而感到深深的痛苦。艾珍倒见惯了战争的惨象,不过这次却感到茫然,既没有胜利的喜悦,也不后悔自己的行动,她奇怪自己竟和官兵一起共同作战,竟这样关心官兵的胜败存亡——她知道这主要是为了王进贤夫妇和宾玉珠的安全,但她隐隐感到,她已不那么憎恨官兵了,跟宾玉珠一起从湖南探家归队的勇丁中,这次死了一个,大家叫他老丝瓜,好象是姓何,艾珍认识他,挺老实的,做事很卖力,看到他的死,心里不由地同情起他来了。

清点战场,官兵死了二十几个,都记好乡贯名字,就地掩埋了,重伤也有二十多个,安排车辆载好,叛军死了一百多,尸体纵横满地,断肢折臂,甚为凄惨。杨参将说,到前面村镇叫地方保正掩埋,车队重新上路。

当天傍晚,车队赶到公主岭下一个村庄宿营,当地居民并没发现过叛军的踪迹,证实了俘虏的口供,他们是由山僻小路特地来劫军火的,失败后又由原路狼狈逃回去了。这些叛军不敢在这一带露面,这里的每一个村庄,每一个居民对他们都是不友好的,到处都潜伏着危险,叛军当中,有的从唐代起就世居渭河沿岸,由于民俗偏见和愚昧,在一场丧失理智的相互大屠杀中,毁灭了家园,远离了故土,有的死在异乡,幸存的也不能再重返家园,连获得安居生活的希望也渺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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