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戈壁滩冤家狭路白石峪父女团圆
汉声他们正在月下闲谈,听到人语马嘶,一行人马向他们奔来,都提高了警惕。宗维孝朝来人高叫道:“来的是什么人?”
米永忠也叫道:“站住!再往前走我们就不客气了。”
来人似乎看清了这边只有五个人,竟毫无顾忌,反而跃马驰骤而来,看看只隔得半里左右了。汉声他们为了防备万一,都拿出了枪。米永忠道:“就这么几个人,让他们来也不要紧。”艾珍道:“先给他们个下马威吧。”
说着,“叭!”地一枪,把跑在前面那个人的帽子打飞了。
那人勒住了马,可后面的又赶了上来。
汉声又给了最前面的人一枪,把这人的帽子也打飞了。
这队人马才知道这边的人厉害,齐刷刷地站住了。
那两个被打掉帽子的人,下马捡起帽子,看了看上面的弹孔,又惊又怕,叫自己的人都退到沙丘下面去。
那个被汉声打掉帽子的壮汉,是这队人的首脑,朝汉声这边叫道:“朋友!我们是到井边找水喝的,给个方便,让我们喝点水吧,我们的人和马都渴得不得了啦。”
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到哪里去的?”
那壮汉道:“我们是从肃州来的,要去吐鲁番公干,你们是什么人?”
米永忠道:“你们是马四爷的人吗?”
“是啊!你们是——?”
“我们是去哈密的客商,你们要喝水可以,但只能让两个人来,提水去喝,都过来可不行。”——米永忠大声地回答。
这伙人是马文禄派往吐鲁番和叛军元帅马仲联系的。
为首的壮汉叫马文富,马文禄准备进行叛乱,和马仲密切勾结,马文富就经常受命来往于酒泉和吐鲁番之间。
这次马文富带了十五个人,和一批绸缎茶叶去找马仲,请马仲支援马文禄一些枪支弹药,并请马仲在马文禄起事时,派兵马来助战。
马文富在出星星峡后遇到一场风暴,在戈壁滩上转了几天,带的水都喝光了,好不容易找到了道路,马文富记得这里有一口井,可供汲饮,所以兼程奔来,却不料遇到汉声他们。
马文富一伙开初并不把汉声他们几个人放在眼里,但与文富和另一个叫任雄的帽子被打飞后,他们胆怯了,又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怕得罪了新疆方面的人,所以站下来打话,听这边说是去哈密的客商,他们又胆子大了起来,尤其里面有两个极狠毒的家伙,就是在六盘山漏网逃走的陆明和尉迟德,他们俩受伤后由崔六死命救出,送到河州养伤,伤好以后,白彦虎派他们去酒泉联系马文禄,劝马文禄伺机叛乱,并劝马文禄和新疆叛军联成一气,所以陆明和尉迟德就和马文富一道来了。
陆明和尉迟德听米永忠提出不让他们到井边去,嘿嘿冷笑道:“老子倒要看看,谁有这个本事不让老子去井边喝水!”“凭那几个鸟人也能挡得住爷们了?弟兄们,冲过去吧!”
马文富手下也有几个火气大的出声附和,马文富道:“这样吧,我们都一天没喝水了,和他们硬斗,恐怕一时也难喝上水,不如先派两个人去,带两袋子水来让大家喝了,同时也探看一下他们的虚实,如果能打的话就再打也不迟。”
马文富的话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他们委实渴极了,陆明和尉迟德也不便坚持反对,于是就派了两个人提着水袋子前去汲水。
这两个人得到了汉声他们的帮助,宗维孝借了绳子给他们使用,让他们灌满水袋,回到马文富一伙人中间,但汉声他们的好心并没使这帮匪徒感激,当匪徒们得知汉声他们只有五个人而且有一个是个漂亮的姑娘时,这些家伙都疯狂了起来,他们要霸占水井,也要抢掳这个姑娘。
正面向这边攻击匪徒们仍然有所忌惮,对方的枪法太厉害;他们仗着人多,让几个人留在原地,其他的人从侧后向水井迂迥过去,准备进行偷袭,按陆明的打算,只要他能暗地靠近,他的暗器一出手,对方再厉害也会被打倒,在陆明的蛊惑下,一半的匪徒参加了偷袭。但他们的如意算盘完全打错了。
他们面对的这五个人远比他们所估计的厉害得多。
那两个匪徒来汲水时,汉声他们就发觉了。
这帮家伙不怀好意。那留在井上的家伙一双贼眼老往邓玉姣身上溜,问他的话时,回答得支支吾吾,躲躲闪闪,两个家伙灌了两袋水就慌慌张张地走了。
据汉声他们估计,这两袋子只能给这伙人暂时解渴。
他们还要饮马,还要准备第二天路上用的水,照理,他们还要来灌第二次,第三次水……
然而再没有人来,也不见有什么动静,这无异于告诉了汉声他们,匪徒必然另有打算。
汉声让米永忠监视正面,自己和宗维孝留心四面的情况。汉声的视力和听力极佳,死一样寂静的沙漠戈壁滩,一丝丝细微的音响都逃不过汉声和宗维孝的耳朵,他们早听出了匪徒包抄前来的脚步,待匪徒的身影在水井附近出现时,汉声他们早已做好准备,严阵以待了。
第一个接近井边的是陆明,他轻功极好,而且是计划好由他最先出手的。这晚的月色太好了,陆明没想到在距离井边一百多步远时,他已经被人家发现,而且清楚地认出了他的身形以至面貌。
因此当陆明进到离井栏三十步左右,抬手准备向汉声他们施发暗器时,手刚一扬起,艾珍的手枪就响了叭的一声,陆明的手腕猛地一震,三支毒药镖叮咚落地。
好个陆明,马上就地一滚,躲开了射向他胸膛的第二枪,左手掏出了一把毒砂,向开枪的地方撒出。
艾珍闻得一阵腥风袭来,忙往侧旁一跃,跳开了两丈多远,望着陆明的身影又打了枪,子弹在陆明身后打得砂子飞溅,陆明早滚到沙丘后面去了。
原来汉声看出了陆明后,告诉了大家小心防备,艾珍知道他的暗器歹毒,所以先发制人,不等他发暗器,一枪打中了他的手腕,这里艾珍的枪一响,尉迟德和另七个匪徒见已经暴露了目标,却不想后撤,饿狼一样的扑了过来。尉迟德身躯高大,熟铜棍舞得呼呼风响,冲在前面,邓玉姣和宗维孝都知道他的棍重,不和他硬拼,邓玉姣本在谷道中从艾珍手里得了支手枪,这几天经常拿着摆弄,见尉迟德闯近跟前,抬手就是一枪,这一枪只隔得十五、六步远,尉迟德又猝不及防,叭地一声打中了尉迟德的左肩,他的一只左手已不听使唤了,但仍然大吼一声,右手一手拴棍向玉姣扫了过来。玉姣向后一跃,躲开了这一棍。宗维孝不等尉迟德站稳,一招白蛇吐信,剑如匹练,朝尉迟德胸腹部袭来。尉迟德左手已伤,不敢招架,闪过一边却提棍当枪,朝宗维孝戳去,两个一来一往狠斗起来。邓玉姣却被冲上的另两个匪徒截住,杀在一处,汉声单独力战五人,不让他们靠近艾珍、玉姣她们,也不让他们靠近水井,这五个匪徒虽然凶悍,却完全被汉声制住了,既不能占到汉声的便宜,又不能脱身去别的地方,仿佛每时每刻汉声的身影都在他们的面前晃动。
此时,正面马文富一伙见这边已经开打,也一齐扑了过来,米永忠开了几枪,打伤了两个,其余的仍然猛冲而上,汉声知道一场杀戮是不可避免了。剑势一变,展开杀手,紫电剑星芒乱晃,冷气森森,一招使出至少包含有四、五种变化,奇快无比,这些匪徒如何能够抵敌,幸得汉声不贪杀戮,专拣匪徒右手肘腕部攻击,片时之间,五个匪徒都已肘腕中伤,不能再战。玉姣此时也分别杀死踢伤两个匪徒,和汉声一起欢战正面冲上来的一伙,米永忠早迎着马文富厮杀。另外六个就由汉声玉姣敌住。
那陆明滚到沙丘下面之后,正待包扎受伤的右腕,艾珍已从一侧绕了上来,陆明左手撒出毒砂,准头劲道都不如右手,被艾珍从容避过,再给他一枪,陆明的左手掌也被打穿了,自知无力进行抵抗,哀嗥一声自绝经脉而死。陆明一声哀叫,使尉迟德内心一惊,脚下慢了半步,被宗维孝一剑刺穿胸膛,也登时毙命。其余的不敢再斗,发声哀喊,四散逃窜,马文富力战米永忠犹自占不到上风,见匪徒都已逃散,虚晃一刀,跃出圈外就跑。艾珍道:“你也别太便宜了,留点记号回去吧。”顺手给他一枪,击中马文富的肩背,马文富踉跄了几步,挣扎着没有栽倒,头也不敢回,没命地跑了。
汉声等见匪徒跑得远了,察看周围时,见陆明、尉迟德死在当地,附近还死了另外五名匪徒,汉声就拾起死者丢下的刀剑,给他们挖了坑,把他们掩埋了,有个伤了腿的,躺在沙丘下呻吟。汉声给他包扎了,又去匪徒原先停留的地方,想替他找匹好马好驮他一起走,无意间发现马文富带的十几匹驮马都在一处没有走散,汉声把驮马都赶到井边,让马都饮了水,匀出草料,把所有的马都喂了。休息一会,乘着月色,继续赶路。
受伤的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叫马明诚,见汉声他们不仅没杀他,还替他裹伤,带他一同走,非常感激,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讲了出来,恳求汉声收留他,否则他拖着条伤腿,一个人飘泊异乡,兵荒马乱之中也难逃出性命。汉声安慰他,叫他不要着急,等到了哈密再说,如果没有合适的地方安排他养伤,答应带着他走,马明诚这才安心。
沙漠终年太阳照射,白天甚为炎热,夜晚乘着月色走路清凉得多,好在汉声他们只有一天的行程就可赶到哈密了,不如早点乘着月色启程,去哈密休息还好些。打了个胜仗,无意中得了十几驮货物财宝,虽然连晚赶路大家心里也非常高兴。
当汉声他们在哈密出现时,当地军民非常振奋。听说他们从西安、从兰州来的,如同盼到了久别的亲人,纷纷打听陕甘的局势,盼望大军早日到新疆来,这里是关内进入新疆的第一重大门,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叛军占领吐鲁番后,曾两度攻占哈密,幸亏当地居民在巴里坤总兵何琯的支援下,经过几次血战才把叛军赶走,给大军保留了这块前进的基地。
新疆的叛乱也和陕甘的叛乱相差不多,是少数野心家有意挑起民族仇恨而产生的悲剧。哈密原是回王哈默特的世袭领地,居民汉族、哈萨克族,维吾尔族都有,以哈族为最多,新疆的哈族和维族都喜欢用布缠头,所以叫做缠回,这里的哈族和维族人民都反对叛乱,和汉民一道抵御叛军的骚扰,民族之间关系颇为和好。大抵变乱数年之后,人心思定,各族人民都盼大军早日出关。结束这种纷扰战乱的局面。
哈密因常受到吐鲁番叛军的侵扰,守御盘查比较严密,汉声持有钦差大营的特使委任扎子,又有左宗棠和刘典写给乌鲁木齐都统景廉的信,一拿出来,受到哈密军政长官的特别尊重,对汉声他们优礼有加,汉声他们反正得了马文富一批财货,乐得拿出些绸缎茶叶送情,于是皆大欢喜。
从哈密去乌鲁木齐要经过巴里坤,巴里坤此时是清廷在新疆东部的最大的据点,乌鲁木齐都统景廉就驻在巴里坤。甘肃叛乱以后,关内的货物不能由安西过来了,改由蒙古草原绕道到巴里坤来,所以巴里坤成了新疆东部的商业交通枢纽,比当时的哈密繁荣热闹得多。
从哈密到巴里坤要越过天山,平时高山峻岭,行旅艰难,此际山顶积雪未融,严寒冰滑更为难走。汉声等走了两天才到达巴里坤,他们练功的人倒没什么,主要还是马过岭吃亏,另外马明诚苦苦央求汉声带上他,他的腿伤较重,过天山顶时他伏在马背上全靠双手抓住马鞍,腿部由于颠簸而引起伤口剧痛,他都咬着牙挺过来了。大家见他这样坚决都开始同情他,米永忠更关心他,两人很快成了好朋友。
汉声他们到达巴里坤后,首先拿了刘典的公函去见景廉,这景廉虽是个旗人,倒还有点读书人的气质,颇识大体,但也有些迂气,他和左宗棠一直有书信往来,对汉声他们到来非常高兴,详细地问了左宗棠的生活起居情况和陕甘战局,答应给汉声他们在新疆的活动提供方便。因为景廉和汉声他们是初次相见,尽管他殷勤留客,汉声他们还是婉言辞谢了,他们打算去叨扰何琯一番。
巴里坤总兵何琯是武威人,和米永忠的父亲米殿标是多年的交情,米永忠曾跟着父亲看望过何琯,所以何琯对米永忠和汉声他们到来显得非常热情,彼此也很谈得来。
何琯从小酷好练武,善使一把金背大砍刀,重四十多斤,冲锋陷阵,所向无敌,平常轻财好义,士卒乐用,新疆叛乱以来,巴里坤和哈密这东部的两个据点,全靠他独力支撑,很得百姓爱戴,他听了米永忠谈了一路上的经过,对汉声他们更为敬重。
汉声问起徐学功,何琯说这人近年来名头很大,人很年轻,武功十分了得。他本是乌鲁木齐人,家境贫寒,自己潜心习武,得异人传授,勇略冠一时,叛乱初起时,徐学功见汉人惨遭杀害便带着几十个年青人,扶危惩暴,保护乡里,为远近所敬重,成为民团首领,后来威名日盛,投奔他的也越来越多,如今已有数千人马,叛军和安集延人都不敢侵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