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遇义军俄兵丧胆访豪侠马有求援
同治十年五月,俄罗斯派兵攻占伊犁,并且声言要代清廷攻取乌鲁木齐。清廷大为恐慌,忙降旨要左宗棠速派部队开赴酒泉,催促屯兵在高台的成禄赶赴新疆,会合当时驻在巴里坤的景廉收复乌鲁木齐。左宗棠派了驻在武威张掖一带的徐占彪部清远军六千人开赴酒泉,同时刘锦棠带领所部老弱病残的湘勇护送他叔父刘松山的灵柩回湖南,他的一万多人马只留下五千精兵,由提督萧开章带领驻守灵州。这样一来,左宗棠的兵力就大感不足,只能进攻河州一线,对西宁采取招抚的政策,因此马桂源兄弟和崔伟、白彦虎等也就苛安观望,马凤莲在这种情况下,才得以在西宁渡过一年多愁苦不安的日子。
俄国强占伊犁的消息传到白石峪,义军上下非常义愤。不过因为隔得远,详细情况不清楚。八月初,哈里曼来到白石峪,他说俄国人比安集延人更可恶,奸淫掳抢无恶不作,最使人受不了的是,俄国人把中国人看成是下等民族,不把中国人当人。因此伊犁地区的人恨透了俄国人,据可靠消息,俄国人正阴谋偷袭乌鲁木齐,因此哈里曼特来告诉徐学功,叫他有所防备。
徐学功得到这一消息后,一面加强练兵,一面派密探去伊犁地区打听俄国人的动向,不久汉声下山看望陈兴、徐学功。听说俄国人已强占伊犁并打算进犯乌鲁木齐,非常关心,马上回天池禀知天池老人,天池老人对此也甚为义愤,同意如果俄国人前来骚扰,就让汉声夫妇下山协助徐学功破敌。
十一月初,密探回来报告,说俄国人赶了两百多头骆驼,驮了很多洋货,还赶了五、七百匹马,几千头羊,正向乌鲁木齐而来。他们扬言是做生意,却派了三百多兵丁护送,另外收罗了三百多各族匪徒,扮做商人,暗藏武器,实际上这支商队却是一支武装的侵略军。
徐学功派米永忠上天山请苏汉声夫妇下山协助,同时和陈兴等商量好,准备在伊犁通往乌鲁木齐必经之路,石河子附近打一次伏击。徐学功选了五百精骑,埋伏在离大路三里多远的山谷里,伏击的地方是一片平川,便于骑兵驰骋,俄国人也不会想到这地方会有伏兵,可以出其不意地杀他个措手不及。
这天头晌时分,大路上出现了一小队俄国骑兵,只有二十余骑,进入平川后,就向谷口疾驰而来。义军都在密林草丛中隐蔽好了。那队骑兵草草地巡看了一番,见没有动静就转回去了,又过了好大一会,才见尘头高起,三百多骑俄国兵驰进了平川,一色皮帽子,毛大衣,斜背着马枪,胸前交叉地围着密密的子弹带,样子相当威武。只是队伍散乱,大咧咧地全不在意。俄国骑兵在平川驰骤了一阵子,就缓缓地前进。不久,谷口出现了昂首阔步的骆驼队,后面是白云也似的羊群,几百匹马混在骆驼和羊群中间,马上有穿哈族服装的,也有穿维族服装的,虽是商人打扮,却都佩带腰刀,一个个非常凶悍。
这支俄国兵的指挥官叫亚历山大,是个大尉,他年纪不到四十,深目鹰鼻,举止狂妄傲慢,一贯瞧不起东方人,吹嘘自己的哥萨克骑兵天下无敌。这次他护送这批货物来乌鲁木齐,表面上是通商作买卖,实际上是武装偷袭,如果安集延人没作防备,亚历山大夸下海口要把乌鲁木齐拿下来。
此刻,亚历山大见平川空旷,没有半个人影,更加狂妄,跟身边的翻译和随从说吹牛道:“中国人我太清楚了,一群胆小鬼,听到我们哥萨克的马队一到就逃得没影啦。”说罢得意地哈哈大笑,可是亚历山大并没有得意得太久,只听得,马蹄声骤起,杀声震天,山谷里冲出几支马队,向俄国人箭也似的扑了过来。
亚历山大开始时吃了一惊,可是马上就毫不在意了,他们没看到高举的马刀,也没听到枪炮的轰击,这样的冲锋简直太不起眼了。亚历山大咪着眼睛看了看越来越近的马队,大声叫道:“小伙子们!中国人送死的来了,咱们好好的欢迎,开枪!”说着拔出手枪,朝天放了一枪,哥萨克们就乒乒乓乓地放起枪来。
可是枪声并没能吓退中国人,几排枪之后,中国人越来越近,令哥萨克惊奇的是,跑在前面的那些马的马鞍上都是空空的,队形却一点也不乱,他们才有点心慌起来,中国人的骑术倒不错,难怪枪弹都打空了。猛然,中国马队的枪响了,哥萨克频频落马,俄国人队形大乱,枪打得更不准了。眼看双方只隔得十来丈了,中国骑兵才亮出一片刀光,狂风骤雨似的卷到了俄国人面前。哥萨克的马刀保护不住自己的脑袋,象成熟的麦秆迎着镰刀一排排地倒了下去,冲在最前面的正是徐学功、苏汉声、陈艾珍、邓玉姣、陈兴、王宗汉、米永忠、马明诚这几只出山猛虎。
北力汉声和艾珍两支枪,弹无虚发,俄国人被打翻,战马就乱窜开了,使其他的人打枪也失了准头,义军中另几个神枪手也打得很准,弹弹咬肉,这样他们只以极小的伤亡迫近了敌人,汉声和艾珍迅速地打倒了十几个哥萨克之后,等到和敌人的马头靠近时,才由马腹旁跃起跨上马鞍,闪电般抽出紫电清霜剑。傲慢的俄国人还没看清他们的面貌,剑风已刮到了俄国人的身上,这时他们才过迟地知道了中国人的厉害!
汉声远远地就看准了穿军官服,肩上缀着大尉肩章的亚历山大,接连剑劈了五、六个敌兵后,就冲近了这俄国军官,亚万山大慌忙举刀迎敌,只觉得眼前剑光一闪,手腕一酸,马刀脱手,自己被人家拎小鸡一样的提在半空,吓得魂飞天外,人都瘫软了。
此时平川里到处是刀光剑影,徐学功、陈艾珍、邓玉姣、陈兴、王宗汉、米永忠、马明诚八人,在哥萨克中来回冲杀,哥萨克虽然骁勇,却哪是徐学功他们这些武林高手的对手,可怜他们万里迢迢来到东方,黄金美梦刚刚开始就做了刀下之鬼。邓玉姣上天池后,跟天池老人学了天池剑术,改刀为剑,杀法奇诡辛辣,已不弱于艾珍,两员女将倒成了催命的无常,哥萨克们刀还没出手,咽喉已被剑尖刺穿,剑风之快真是他们意想不及,就拿米永忠和马明诚来说,哥萨克对他们也交手不了几合,年青人精力充沛,身手敏捷,看看已差不多赶上了老辈英雄,使得陈兴、王宗汉十分高兴,他俩毕竟宝刀不老,格外冷静沉着,出手一击,必然中敌要害,那些哥萨克简直上不了手,倒是那些商人打扮的哈族维族人中颇有几个好手,还能和徐学功他们纠缠一气。
汉声一手拎起亚历山大,从马鞍上提了过来,正打算把他远远摔开去。陈兴赶来叫道:“且慢!留他还有用哩!”
汉声把亚历山大放在地上,顺手点了他的穴道,陈兴下马搜了他身上的手枪马刀,用绳子把他的双手背绑了,解了他的穴道,给他做了几个举手投降的手势,亚历山大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陈兴让他骑在马上,和他并肩朝战斗激烈的地方跑去。边跑边喊:“俄国人投降吧!你们的官儿都抓住了。”义军们都高兴地大喊了起来,亚历山大为了保全性命,跟着命令俄国人放下武器,陈兴和汉声押着亚历山大绕着战场跑了几圈,俄国人都垂头丧气下马投降了,那些被俄国人收买的中国叛徒也纷纷跪地乞命。
徐学功下令,投降了的一个不杀,叫义军把敌人的武器都收缴了,把俘虏集中到一处,叫翻译过来,让他告诉俄国人,叫他们不要再来了,以后再抓住了决不饶恕,又把那些叛徒教训了一顿,叫他们不要再做俄国人的走狗,味着良心害自己人,然后把他们都放了。
义军赶着缴获的骆驼、羊、马,胜利地回到白石峪,这次不仅得了大量的牲寄财物,还缴获了三百多支好枪,两万多元俄国钞票,大大充裕了义军的军需供应,鼓舞了义军的士气,俄国人从此听到徐学功的名字就害怕,再也不敢向东进犯。
经过这次战斗,徐学功把屯田扩展到石河子和沙湾一带,这一带的各族人民都拥戴徐学功,在徐学功的保护下,这一地区始终没受到俄国人的侵犯,直到俄国人退出伊犁。汉声和艾珍、玉姣则自回天池去练武,不在话下。
这年冬天也是左宗棠攻打河州战斗最激烈的日子,河州民俗素称强悍,此时还加上十几万骁勇善战的陕西叛军集中到了这里,所以战事进行得非常艰巨,叛军虽然英勇顽强,但究竟缺乏严格的组织纪律,相互联合支援的能力较差,加之困守一隅,补给困难,以此节节败退,外围尽失。河州叛军首领马占整见官军势大,就设法收买循化撒拉回民帮助守卫,撒拉回民最善骑马打枪,枪法神奇,官兵历来对他们没有办法,依靠撒拉回民的帮助,马占鳖乘机反攻。第二年正月,在太子寺战斗中连毙清军傅先宗、徐文彦两员大将。
在酒泉方面,当地回民领袖马文禄见左宗棠派徐占彪来酒泉驻防,心怀疑惧,加之成禄不仅赖着不出关,反而制造按兵不动的藉口,偷袭已经归顺的马长顺部队,杀了几十个回民,引起回民极大的愤恨,马长顺就和马文禄联合起来再度反叛。左宗棠见成禄平日作恶多端,此次又杀降激变,参劾了他的罪状,朝廷却因成禄是个满人,也不降罪,只责令他早日出关,这种偏袒纵恶的作法引起军民极大的不满。
同治十一年四月,米永忠、马明诚受汉声的嘱托,回西安去看望高步云夫妇和孙振光、宗维孝等,回新疆后,带来宗维孝和蓝惠英已经成亲并生了个男孩的消息,同时也得知河州、西宁均已平定,官军正围攻酒泉,浃甘平定已近尾声,大军出关已大有希望,因此大家甚为振奋。
这年正月马占鳌虽然反攻一度得手,但他见官军并没损伤元气,攻势仍然勇锐,加之西宁正在酝酿招抚,后路已失,就决心投降。左宗棠命他缴出枪械、马匹,他老老实实缴出战马四千余匹,枪矛一万四千余件,左宗棠见他诚心受抚,也不追究,一方面安抚本地回民,编审户口,成立保甲;一方面迁出外来的陕西回民和被掳掠来的汉民,发给他们路上的口粮,还给他们分配地方居住,安排房屋口粮种子,只就陕回马生彦、冯君禄等来说,每部就多至万余人,这些安置工作着着实实地费了一番功夫。
由于河州受抚,西宁就不能再拖下去了,大阿訇马文福坚决受抚,缴出了马械,马桂源马本源两兄弟耽心受抚后失去自己的权势地位,犹豫不决。叛军方面,崔伟决心受抚,白彦虎和禹得彦却毫无诚意,催缴马械时,他们把几十匹老马和一些破旧的枪械应付,在这种情况下,马凤莲日夜不安,白彦虎趁机大献殷勤,百般讨好。
这年六月,刘锦棠从湖南招募了五千精兵回到甘肃,准备进驻西宁,左宗棠给他充实到万余精兵,命刘锦棠进到离西宁只有一百多里远的乐都(碾伯),催马桂源等早缴马械,马桂源等暗中活动,准备迎敌,西宁居民人心惶惶,这时酒泉马文禄在徐占彪的猛攻下,连吃败仗,派人来西宁求援,白彦虎煽动了数千回民北上支援马文禄,同时怂恿马桂源兄弟胁迫回民出城攻打乐都和刘锦棠对敌,白彦虎自己却趁机劫持马风莲去了小南川。
马桂源出兵打乐都,西宁的汉民被叛乱的回民杀怕了,怕马桂源失败回城进行屠杀,自发组织起来自卫,他们关了城门,拥戴西宁背台郭襄做主帅,率领大家拒敌。马桂源出城不久,听到城内汉民起义,气急败坏,纠集白彦虎禹得彦折回西宁,拼命攻打,汉民英勇抵抗,西宁一直未被马桂源等攻下,城中粮食有限,到了九月,粮食就吃完了,汉民素来文弱,军械又不齐,在马桂源等叛军昼夜猛攻下,形势非常危急,如城被攻破,城中三万多汉民就有全部被屠杀的危险,因此连连派人缒城而出向刘锦棠请求迅速进兵解围,刘锦棠见形势紧迫,挥兵急进,在这里打了一场恶战。
由兰州方面进攻西宁,只有经湟水峡谷这一条路。这里古称湟中,西岸高峰危耸,路狭的地方不能并骑前进,极其险要,湟水出谷处叫大峡口,到西宁附近的小峡口全长八十多里,其中沟岔岐出,岩壑重叠,马桂源在峡中修筑了许多坚固的堡寨,派兵死守。刘锦棠冒险猛攻,血战而进,真是寸土必争,每天只能前进几里,还亏得有运来的大炮支援,轰坍叛军的堡寨墙垣,才能逐步推进,经过六十多天苦战,十月中才到达西宁城下。
西宁一带九月就开始下雪,刘锦棠和他的部队往往日夜冒着风雪,攀岩涉险,不顾裂肤僵指之严寒,弹雨纷飞之危险,奋勇进击,他们这种为拯救西宁的汉族兄弟,不畏险阻,艰苦卓绝的精神是极其可贵的:当刘锦棠的部队到达西宁时,西宁汉民男女老少三万余人倾城出迎,无不欢喜泪下。
西宁马永福力主受抚,城中尚有不愿叛乱的回民一千余人,以后又由叛军中逃回三、四千人,刘锦棠都命他们安居原处,马桂源兄弟逃到大通一带,不久也被平定,崔伟和禹得彦率两万多人受抚,只有白彦虎顽固抗拒,到了同治十二年正月,白彦虎杀了降顺清廷的回民领袖冶复兴,冲出一条道路,率领余小虎等二千余人,劫持马凤莲和马奇志北上逃窜,沿途大肆劫掠,收集叛军残部,到达酒泉塔尔湾,占领附近堡寨,又扩充到了五千多人马。
此时成禄已被左宗棠参劾他杀降激变,滥杀无辜百姓,奉旨革职拿问,金顺的部队也由宁夏调来攻打酒泉,和白彦虎交战,白彦虎在塔尔湾的巢穴被袭破,窜入安西敦煌一带,不久又逃入新疆。
酒泉在这年的九月被官军攻破,这里是陕甘叛军最后一个据点,集中了各地凶悍的叛军劲卒,叛乱持续了两年多,酒泉城中原有汉民三万余人,官军收复后,城里的汉民只剩下一千一百多老弱妇孺了,清军将士攻城时死伤惨重,目睹汉民惨状,不免产生报复之念,进后除了奉令撤出城外的各部回民外,清军屠杀了留在城内的五千多回民,这是平定陕甘杀戮最惨的一次,左宗棠身为统帅,不能不承担罪责,事过之后,左宗棠命酒泉外围的汉民移入酒泉,其余外来的回民各回原籍安置,酒泉的回民则迁到兰州一带居住。左宗棠这样做的目的是确保河西走廊一段长时间的安定,免得进兵新疆时有后顾之忧。
酒泉收复后,左宗棠积极筹备进军新疆,清廷怕左兵权太重,原只打算命金顺穆图善出关,左宗棠为了国家民族利益,不顾猜忌,上书奏明金顺部队作战能力不强,攻酒泉时又伤亡了一千多名,尚需补充整顿,穆图善的步兵根本不能作战,只有一千多名黑龙江马队还可选用。建议穆图善带自已的部下湘军出关作战,另外推荐张曜带嵩武军出关配合,清廷最后权衡利弊,还是任命左宗棠督办新疆军务,全权统帅进新疆的部队,命金顺和骑兵将领额尔庆额第一批出关,张曜部随后继进,先在巴里坤、哈密扎下脚跟,作为大军出关的先头部队。
正当左宗棠平定酒泉时,白彦虎大掠了安西敦煌,窜到哈密一带,又是纵兵大掠,在哈密郊区骚扰了一阵之后,越过天山进攻巴里坤,被景廉击退,九月初转辗窜到了乌鲁木齐,投靠了安集延人,安集延人和马人得让白彦虎驻守汉城红庙子一带。他一面招集逃到新疆来的陕、甘回民,扩张自己的势力,一面四出劫掠财物妇女,积草屯粮,妄图长期割据。
白彦虎初到乌鲁木齐时,对马凤莲还勉强应付,他投靠了安集延人以后,态度就一天天不同了,三天两头逼马凤莲和他成亲,马风莲大骂他狼心狗肺,他就断绝马凤莲的粮食给养,有人同情马凤莲,劝白彦虎看小教主的分上,不要难为马小姐,白彦虎冷笑道:“如今还讲什么小教主?人家安集延大才不承认你什么小教主呢。我要那小崽子做什么?”
马凤莲听人家传述了白彦虎这话,愈加气苦,自己在新疆人地生疏,别无投奔,只好忍气吞声,不知流了多少眼泪,好在白彦虎部下多数人还怀念总教主,不时资助她们,白彦虎也经常在外抢劫或和安集延人与马人得议事,顾不上管马凤莲的事,马凤莲才得以苟安一时。
这时,徐学功已被清廷委派为绥来一带的屯军副将,另外委派了哈密的民团团总孔才为奇台一带的屯军参将,徐学功分了二千多人给孔才,共同守备这一线,徐学功部为振武营,孔才部为定西营,在新疆收复前后卓著功绩,是值得纪念的英雄人物。
白彦虎从巴里坤一路掳掠过来,盘据到红庙子后又四出劫掠,在奇台一带没碰硬钉子,以为徐学功也不过如此,并不把徐学功放在心上,他带了三千多人马在外面转了一圈,抢劫了五百多头骆驼,牛羊马匹货物无数,经绥来返回乌鲁木齐,不想被徐学功截住了。
徐学功此时已有七、八百支枪,人强马壮,听说白彦虎胆敢从绥来经过,就点了一千精骑。在半路伏击白彦虎,白彦虎狡猾成性,见徐学功骑兵进袭,还是按他老一套保存实力的做法,命余小虎率领新收容的五百回民打头阵,这些回民都是陕、甘叛军中溃逃到新疆来的。他们刀马娴熟,却吃够了枪炮的苦头,当他们气势汹汹地冲到徐学功的马队跟前时,迎面射过来的排枪把他们打懵了。
徐学功的马队久经大战,出阵时骑兵分排拒战,头两排放过枪后,后两排补上继续放枪,轮番推进,他们沉着冷静,枪法又准,连续的排枪,织成了一道死亡的火网,余小虎在徐学功的攻击下,死伤了一百多人。只好仓惶后退,白彦虎看到自己部下这副窝囊相,大发雷霆,命余小虎率领一千多步兵和徐学功纠缠。自己则带了一千多精锐骑兵,分两路绕开战场,意图从侧后包抄,攻击徐学功的后背。
徐学功见对方人马调动,早识穿白彦虎的阴谋,索性将计就计,命部队听从号令,当白彦虎率领精锐离开以后,下令马队趁机掩杀过去,余小虎见徐学功的马队压了过来,慌了手脚,只好硬着头皮迎战,这些叛军已吃了排枪的亏,徐学功的马队一边前进,一边放枪,余小虎见部下抵挡不住,声嘶力竭地来回督战,企图在迫近交手时挽回颓势,谁知徐学功的兵勇都是陈兴、王宗汉长时期训练出来的,武艺功夫远非一般军队可比,米永忠和马明诚这几年得到汉声的指点,大有精进,他们俩跟在徐学功身边,分左右翼冲入余小虎阵内,所过之处有如滚汤沃雪,叛军纷纷溃散,把后队也冲乱了,象一群被赶急了的鸭子四散奔逃,连组织反击的机会都没有了,所抢掠来的财物骆驼羊马散满山谷,到处都是。
白彦虎刚来得及绕到侧后,见自己的人马已全军溃散,徐学功部下锐气正盛,不敢贸然进击,想等徐学功的部下争夺财物时再乘机掩杀,不料徐学功击溃余小虎后,只略追一程就折返转来,有向自己迎击的模样,白彦虎不敢交战,远远地带着人马绕开大路回乌鲁木齐去了。所有财物骆驼尽为徐学功所得,白彦虎的人从此再也不敢走近徐学功的防地。
白彦虎败回乌鲁木齐,只说徐学功人马太多,又是一色快枪,所以未能取胜,请求阿古柏发给他枪支弹药,夸口说他只要有了枪,决不怕徐学功,阿古柏要拉拢白彦虎,提出条件,要白彦虎臣服于他,所部一律剃成光头,改穿安集延人衣服,可以给他装备枪械,白彦虎要依附安集延人,全都照办,他的部下慑于他的淫威,不敢不从,马凤莲的亲兵却不肯依从,纷纷到马凤莲跟前诉说。
马有愤愤地道:“他白彦虎投靠安集延人,我们管不着,可我们不能把祖宗丢了,要剃光头,先把老子的头割了去!”
马凤莲也气愤不过,叫部下只管顶着,大不了,跟白彦虎拼个你死我活。马凤莲的一百多名亲兵,大都是她从金积堡逃出来后,陆续投奔到她跟前来的精悍回民,他们极其忠诚于总教主,武艺高强,因此白彦虎也不敢过于强迫,只命令手下管事,马风莲的亲兵不剃头换装,就不准再供应他们的粮食给养,谁敢违犯,就砍谁的头,果然管粮的再也不敢发给马风莲的粮食了。
马有和其它的亲兵领不到粮,请马凤莲去找白彦虎。马风莲道:“找他做什么!他已经不是中国人了,干脆,咱们走!”
马有道:“咱们人生地不熟,能投奔到哪里去?再说白彦虎防范很严,也不会放我们走啊!”
马凤莲道:“我还有些银子,先自己想法弄点东西吃吧,你顺便打听一下是不是有机会能离开这鬼地方,他白彦虎总不能不准我们买粮食吃,存心饿死我们!”
白彦虎驻在乌鲁木齐汉城,这汉城城南有座红山,山上岩石土壤都是红色的,上面有座玉皇庙,按内地习惯,庙宇的墙垣都涂成红色。当地人管它叫红庙子,久而久之,红庙子就成了汉城一带的地名,白彦虎在汉城内住了一所大宅院,让马风莲在旁边另一座宅院里。白彦虎已经纠集了上万人马,都分住在这两所宅院的周围。马有的话是实在的,白彦虎一直提防马凤莲跑掉,对她看守很严,马凤莲的手下人出外也都要受到盘问。
这天,马有带了三个人去街上买吃的,白彦虎派在宅子附近看守的人问他出去干什么?马有没有好气,说道:“你们不发给我们口粮,我们去买点吃的还不行?存心要饿死我们吗?我们的小教主还在挨饿呢,你们还有良心没有!”陕甘回民对总教主马化隆是很尊敬的,对小教主马奇志也有一种特殊的感情,马有一提小教主,看守的人也觉得内疚,不好再说什么,只叫马有快去快回。
马有在街上买了些米面,又买了些饼饵糖果,店主人见他们拖着辫子,好奇地问马有道:“客人是新来乌鲁木齐的吧?”
马有道:“是啊,掌柜的好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