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三章遗失
不太平的事儿接二连三地发生,与往常相同的是,这烦扰之事几乎皆是那秦国七公主招致而来的。 这几日,陌蜮衔的冷待实在叫秦惜文凉了心,而那男子口中所言的关于秦国君主拒绝七公主入境的消息亦被秦惜文调查了个清楚,不幸的是,陌蜮衔那日所言同现实根本没多大分别,现境甚至比秦惜文想象中的还要残酷。
此时此刻,秦国七公主率先想到的只能是自己的姐姐,秦惜容。秦惜容还在世时是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无论如何,那女子也会豁出性命去保护自家的妹妹,可既然秦惜文已然亲手将最疼爱自己的姐姐杀了,如今作何还恬不知耻地忆起她呢?秦惜文早已没有任何资格去寻求她人的呵护了。正如陌蜮衔所言,这一切皆是她咎由自取的结果。
然而话虽如此,思绪这种没来由的东西还是无法轻易被人为控制的,愈发不想依傍旁人,秦惜文的脑海中便愈发要出现秦惜容的身影,像是蓄意同她唱反调一般。
寂寥的女子只身一人呆在寝宫当中,目光不自觉地便落到陌蜮衔当时给予自己的那只遗物上,不料,自己的手腕上竟空无一物,秦惜文登时将目光猛然移向左手。然而,此处仍旧不见镯子的踪影。
一种怪异的失落之感徐徐蹿上秦惜文的心头,叫她颇有些恍惚迷离,明明是一个死物,更是自己亲手杀害之人生前的贴身之物,按理来说,秦惜文理应不会产生过多情绪,丢了便也就丢了,可偏偏在此时,在自己最为需要人相陪抚慰的今刻,镯子的遗失无疑令秦惜文苦寂的心缺失了大半,众叛亲离的感觉愈发磨折起她。
“五姐……五姐!你在哪儿?你在哪儿!你快出来……你快出来,好不好?”
秦惜文的神思似乎落入了同寻常人不同的境地,她竟将镯子当成了秦惜容,竭力想要寻求那遗失死物的安慰,眼眶中甚至还盛满了泪珠,口中的呼唤不止,这一幕实在有些诡异。
许是因为如今‘众叛亲离’四字乃是真真切切地栽到了秦惜文的头上,因此此时的她才不想将那唯一留在身边的念想也弄丢了去。陌蜮衔并不知晓,当初他蓄意想要奚落秦惜文的镯子如今竟成了在这世上唯一能支撑秦惜文活下去的希冀了。她没法子离开镯子,就如她没法子离开享受半生的庇护与宠爱一般。
女子沉浸在一方痛苦的思虑之中,忽而,她的记忆停留在了某一日的某一个片段当中,也许是鬼使神差的作用将秦惜文牵引到了那日的记忆里,总之,秦惜文如今是铁了心要将那丢失的遗物重新寻回来。
带着一丝激愤与凶狠,女子猛然小跑出了这间寂寥的寝宫之中。
“陛下,如今南方战事……”
御书房里的莫流口中的话还未言毕,身后那扇紧闭的屋门便出人意料地被不速之客闯入了。
“陛下!”
迎面奔来的乃是素来得体端庄的淑妃娘娘,只是此时在这女子的面上可是瞧不到一丝的得体,从其面到其身几乎皆刻上了‘狼狈’二字,甚至令人觉得她稍许有些疯癫。
“秦惜文,你怎么来了?”
如今陌蜮衔已然该了口,由于秦惜文毫无利用价值,淑妃的称呼便也荡然无存了,亦或者说秦惜文的后妃身份早已是名存实亡。
瞧着眼前人急张局促的神色,陌蜮衔明显意识到了此人想要倾吐心思的焦渴,但这并不妨碍陌蜮衔因女子抵达而徒生不悦之情,因此,天子的面色一如既往的难看。
“陛下!臣妾有要事相报!”
语毕,秦惜文叩了叩首,不顾风度的模样属实叫陌蜮衔有些震惊。
天子并未言语,秦惜文则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陛下,当初您是否送了臣妾一只镯子?就是那只五姐姐生前的贴身之物!”
此言一出,陌蜮衔下意识地蹙起了眉,眼底的厌弃却就此而生。
不得不说,‘恬不知耻’这四字还当真是为秦惜文而创的,陌蜮衔从未见过像眼前人这般可以轻松忽略自身所犯下的恶行的女子,秦惜容是秦惜文杀害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可秦惜文如今竟能像一个没事人儿似的,口中仍旧‘五姐姐’的叫个不止,宛若她口中的‘五姐姐’不是她杀的一般,甚至连她的遗物也能带得心安理得,秦惜文到底有着一颗多么强大的心啊!
“你直说就是,无需发问这些废话。”
此时,陌蜮衔的口吻中甚至都暗暗羼杂起了他的嫌恶,秦惜文的做法实在叫他看不入眼。
“陛下!那是臣妾最为珍爱的东西!如今五姐姐虽然离去了,但是五姐姐的东西可万万丢失不得啊!如今那镯子便是臣妾唯一的寄托了,陛下您一定要帮帮臣妾啊!”
“哼,什么叫‘五姐姐’虽然离去了?那‘五姐姐’不就是七公主您亲手杀害的吗?”
陌蜮衔发出一声讥笑,目光更是冗含三分鄙夷。
然而,那憔败的女子却并不理会陌蜮衔的嘲弄,反而径直跃过了陌蜮衔口中所言的事实,继续自欺欺人地恳求道:“陛下!您一定要帮帮臣妾!臣妾知晓那镯子如今身在何处,陛下您一定要帮助臣妾惩处那偷盗者!”
秦惜文装聋作哑的行径已经让陌蜮衔彻底无语了,他不想陪她继续胡闹下去,便不耐烦地催促道:“七公主,朕如今政务繁忙……”
“陛下!还望您能惩处追风将军这个公然行窃者!给臣妾一个交代!”
许是担忧陌蜮衔将自己当刻驱逐出去,秦惜文赶忙抢夺了话语权,赶在陌蜮衔前头将真凶交代了出来。
陌蜮衔本不想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的,然而如今秦惜文的口中居然提及起了祁千凝,这就叫陌蜮衔不得不插手进来了。
“淑妃娘娘,疯能乱发,话可不能乱说。”
显然,天子的眉梢之上染起了星星点点的怒意,他不由分说地觉得秦惜文是在蓄意滋事,非得诬陷祁千凝不可。
“陛下,臣妾并非胡乱言语,当日臣妾去放出追风将军之际,追风将军已然逃了出来,恰在那时追风将军同臣妾擦身而过,平白无故地撞了臣妾一下,而臣妾的镯子便也就是在那时丢了的!否则如何解释追风将军方从囚禁中出来便有钱财去寻小倌,喝花酒?臣妾可是听闻陛下您说当日追风将军归来时可是满身酒气熏天的!这酒的钱又是从何而来?”
秦惜文振振有词,陌蜮衔却失了言,如今经由秦惜文的一番推测,陌蜮衔倒也觉得极为有这可能性是祁千凝偷盗走那镯子了。毕竟以往的祁千凝可是最为擅长三脚猫的功夫,曾经向自己夸诩的更是不少。
思来想去,陌蜮衔都不想惊动祁千凝,索性还是就此委屈了眼下的女子,毕竟那镯子当真对秦惜文而言有那般重要吗?陌蜮衔可觉得不然。一个被害者的遗物而已,凶手怎的会将它当个宝?
“罢了罢了,朕赔你一个镯子便是了,皇宫中的珠宝首饰,绫罗绸缎任你选,淑妃娘娘,你看可以吗?”
天子的敷衍实在令秦惜文寒心,她那目光中暗含的不仅是凶狠,更多的则是一种悲哀的力不从心。
“陛下,您可以不爱臣妾,您可以糟蹋臣妾,但是您不能不尊重臣妾所珍爱的东西!如今臣妾已经落到众叛亲离的下场了,您还想怎么样?到底到头来您并没有缺失什么,反而是臣妾落到了无法后退的境地,您到底还要将臣妾逼迫到哪里您才肯罢手?臣妾如今想要的只是那镯子,仅此而已啊!”
女子的眼泪再度汹涌而出,丝毫也不见舒缓之势,那悲戚的模样不由让陌蜮衔想起了前些时日自己对秦惜文所做下的惩处,当时是不觉得有什么,如今瞧这女子这般惨败,陌蜮衔忽而心生了些许愧怍,虽然只是些许,倒也不至于非得叫秦惜文困顿于死不可。
长吁短叹之后,陌蜮衔还是决定去寻祁千凝讨个说法,毕竟这几日他并没见到祁千凝,一直便也想着寻个合适的理由去寻她,如今这合适的理由不请自来,陌蜮衔便也只好欣然接受了。
“好,那你便同朕去拜访一下追风将军,看看是否真如你所言,是那女子拿走了你的镯子。”
“不是拿走,是偷盗!”
秦惜文改正了眼前人的措辞,口中像是在忿恨地咒骂。
陌蜮衔终于还是放下了手头的政务,徐徐同秦惜文来至祁千凝的寝宫之中,心底甚至莫名有些紧张,而他身旁的女子则是满面冷冽,同天子的神容判若天渊。
此时的祁千凝正在寝宫当中看顾着祁朗,二人在后院,祁千凝在教导祁朗武艺,姐弟俩正享受着片刻的安宁时光。
“姐姐,你看朗儿这招式对吗?”
“你的右手还得稍稍往这旁移动一些,如此才能稳当地执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