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九章吐露
“什么?你竟倾心于南越天子?” 秦惜容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双目中散逸着震颤的神色。
“惜文,你生得这般貌美,就连姐姐我也艳羡得不得了,你可知你要何家的公子都成,可你竟想不开倾心上了敌国的天子?我看你简直是在胡闹!”
秦惜容紧接着怒斥道,她那震颤中的怒色让眼前的七公主不由得低下了首,似乎有些难为情。
“这秦国有多少俊美的公子想要迎你进门,他们个个才貌双全,哪个比不上一个敌国的天子?惜文,你不准再言这些妄词了。”
五公主似乎对自家妹妹的心意感到颇为不快,口中一直吐着劝慰的不悦之言。
然而秦惜文却似乎并非一个容易被劝服的女子,下一刻,但见她缓缓抬起首,抿嘴嗫嚅了起来。
“五姐,那是你……那是你从未瞧见过南越天子的模样,如若你瞧上他一眼,怕是要同我抢了起来。”
“笑话!姐姐怎的会同你抢夫婿?你将五姐我当成什么人了?区区一个男子而已,值得我们姐妹俩反目成仇吗?我瞧你就是被猪油蒙了心!”
“惜文才不是,惜文就是觉着南越天子值得惜文倾心罢了。”
秦惜文再度低下了首,眉宇间的愁绪无疑是为远在南越的陌蜮衔而生。可惜自己已经欺骗了他,那男子又如何会再度相信自己呢?其实,如若当时祁千凝并未拆穿自己的目的,她本还是能佯装地若无其事,待南越落败之后同陌蜮衔归去,以此顺理成章地成了他的妃子,正是因为祁千凝多嘴多舌,自己的一番苦心才成了空谈,如今不但成不了陌蜮衔的妃子,甚至还可能遭到他的极端排斥与嫉恨,这一切皆是祁千凝的错。
思绪及此,秦国七公主登时攥紧了拳头,低沉的目光悄然潜入了一丝愤恨。
此时,秦惜容不偏不倚地道出了眼前人的顾虑,她像是七公主肚里的蛔虫。
“退一步说吧,如今你是细作的事情恐怕南越天子也知晓了,既然如此,就算你再倾心于他又有何用呢?难不成南越天子会让一个可能危害他朝政的细作成为他的后宫妃子吗?这绝对不可能。”
秦惜容一边在屋里来回踱着步,一边笃定地道着。她想彻底打消自家妹妹如此凶险的妄念,这只会给她带来无尽的危殆罢了,南越的天子绝不容她。
可是,愈发打压,七公主心底的执念便愈发深刻,她始终无法忘怀记忆中那张英俊冷冽的面庞,那挺拔伟岸的身形,以及陌蜮衔那威严深沉的嗓音,他好似生来便应坐在君王的宝座之上,他就是这世间所有美好的化身。
这便是陌蜮衔在秦国七公主心头扎根下的坚定形象,一个女子又怎能轻易忘却被她视为‘英武’的郎君呢?更何况秦惜文本就才貌出众,因此想要在这世上寻到一个匹配上自己的简直就是大海捞针,实属不易。
下一刻,因为她心底的执念不停地作祟,她无法接受再也见不着心中郎君的事实,才有了此时惊人的一句答复。
“怎的不可能?你不是说追风将军已经在我们手上了吗?追风将军便是我嫁给南越天子的最大可能。”
秦惜文在吐出此言时的口吻明显是忿忿不服的,她不服的是旁的女子竟在陌蜮衔面前有这般大的诱惑力,可依凭女子的第六感,她能清楚地感知陌蜮衔的心底定然还在乎着他原先的旧情人。纵使对这现状感到不甘,可秦国七公主确实亦对这现状抱持庆幸,正因有了祁千凝这颗眼中钉,肉中刺,陌蜮衔才有可能为了她做出身不由己的事情。而秦国七公主相信,只要自己常年陪伴在独身一人的天子身旁,再坚硬的石头也会被有感化的一日,自己这等绝美的女子总归能取代那不打眼的女将军,她坚信着。
“胡闹!胡闹!你简直是在瞎胡闹!惜文,你嫁过去可有好处?那南越天子真当会为了一个区区女子娶了曾经背叛过他的细作?你简直太天真了!不知这天子心的冷酷!”
秦惜容表现得有些亢奋,她实在不知自家妹妹竟为了一男子走火入魔到此般天地,她明明可以一生坐拥宠爱,为何偏偏要去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处处谄媚旁人?
“五姐,我怎的就天真了?你瞧父皇,他亦是天子,却并非对亲骨残忍冷酷之人。而且经由这么多日的了解,我能瞧得出……南越天子他对那个女将军确实怀有很深的情感。”
七公主不愿道出此言,却又为了劝慰眼前人不得不道出此番让她痛心的话语,从前对祁千凝的炫耀不过是她在自欺欺人,她一早便窥探出了陌蜮衔的隐秘情感。抑或说只要长了眼睛,傻子都能瞧出陌蜮衔那随时可能泄露的浓厚深情。
“我们的父皇是例外!古往今来,无情天子多了去,你怎的只瞧见我们的父皇?再说了,不过几日罢了,你便声称你了解他,你这不是天真又是什么?就像那个南越天子,在你暴露之前他怕是觉得自己也了解了你吧?可如今呢?他只会猛然惊觉原先的一切原来只是你虚假的幻象,你自打进宫来便用心不轨!”
此言一出,秦惜文的面庞当即染上了三分不悦,三分焦炙。
这本是她不愿触及的记忆,经由眼前人这般提醒,她愈发觉得自己心中有愧了,身为一国公主,自己的行径不过是在为国尽忠,并未有什么不妥,甚至还值得国人颂扬。然而身为一个女子,如此欺骗心底郎君,这无疑是最不可饶恕的错误,秦惜文彻底无望了起来。
“五姐!你不准再提及此事了!这件事我本就是心不甘情不愿,一开始我甚至还想着取消计划,但是为了国家,只能暂且忍受住加诸南越天子之身,更是我之身的磨难了,如今你还拿这来气我!”
“五姐我这不是气你,只是实话实话罢了,我是你的姐姐,自然不想你掉入狼窝,旁的国家到底不比我们秦国,无论什么你都难以适应的,更何况,你在别人的国度便不会受到你在此处能受到的宠爱了,到时你心底有苦都没地方诉!”
秦惜容依旧在履行着身为一个姐姐的职责。这女子一旦染上了情思,便会变得奋不顾身起来,往往这奋不顾身会将女子拖入一个更为进退两难的境地,这是她不愿在自家姐妹身上瞧见的悲剧。
然而,秦惜文似是铁了心,她当刻抬首,以一种更为坚定的口吻答道:“带我去见追风将军,我要好好瞧瞧那女将军此时的落魄模样。”
她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抱持着何种心态前去探查祁千凝的,兴许是因为想要幸灾乐祸一番,又或是只是想要瞧瞧自己到底是否有独身嫁入南越皇宫的勇气。
她相信,只要自己一瞧见这女子,一切谜底便都会被解开了。
此时,祁千凝已被半死不活地救起于阴冷的监牢之中,不得不说,虽说这监劳是秦国的,但祁千凝却再次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感觉,她总觉着这看不到一丝日光的阴凉之地是她这辈子注定的归宿。
朦朦胧胧张开眼,还未想清楚自己究竟是怎的抵达于此,眼下便出现了那张她极为不乐意瞧见的绝美面孔,并不十分清晰的耳畔传来了模糊的声响。
“就是她?瞧瞧这幅平平的姿色,能瞧上她的男子怕也不是什么上等货色,七妹,你怕是走了眼吧?”
秦惜容上下打量着眼前狼狈瘫倒在地面的女将军,眼底迸发出一抹鄙夷,唇畔亦是表露出了厌弃的味道,她无疑对祁千凝相当不满意。
“五姐,我怎的会走了眼?南越天子是实打实的真豪杰,能瞧上这等姿色平平的女子,便也能证明这个男子定然是不在乎容貌的内涵之人,他可不像旁的那些肤浅的公子,只倾心于女子的皮囊,如若有一日我的容颜终将老去,相信南越天子待我定会始终如一。”
七公主美滋滋地言语着,好似她已经得到了陌蜮衔的宠爱一般。
一旁的秦惜容仍旧不信,除非她亲眼瞧见了陌蜮衔的面容,否则她怎的也不会相信世上当真有不看皮囊却又自身出众的男子。
恍惚之中的祁千凝不禁从鼻腔中发出一声鄙夷的冷哼,自己这还未完全苏醒呢,便听闻两个聒噪的女人在自己的眼前谈论起自己的旧情人来了,这便也就罢了,这两个女人居然还公然议论起自己的姿色有多么平庸,她从未见过如此寡廉鲜耻之人。
一种莫名的怒火在祁千凝的身体内游走,她自己也分辨不清胸腔中的怒火究竟是因为自己的姿色被旁人嘲弄了一番而起,还是因为陌蜮衔被秦惜文视为掌中物而怒。
总之,祁千凝本来的恍惚与痛感彻底因为这两个女子的聒噪音消逝得毫无影踪,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诡异的清醒。
下一刻,但见本还被这两位公主视为弱者的祁千凝猛地从地面上跃起,继而挥出了她那双从不客气的拳头。
身旁的护卫还未赶得及保护,这两位公主的面上便挨上了出人意料却又结结实实的两记拳头,此时,狼狈的不再是祁千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