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五章发现
门被猛然推开,站在这两羸弱女子眼前的乃是一瞧上一眼便胆寒到颤抖的身影。 此时,但见储烈蹙着眉目,眼底泛着寒光,而这寒光毋庸置疑地羼杂着杀意的味道,无论是对宁平公主,还是自家的女儿,这杀意都只多不少。
储岚当即吞了吞口水,忽而发觉自己方才那种依靠着父女情分的念头简直就是想入非非。
“听闻天子暴毙而死了?”
储烈率先询问的并非这二人逃走的原因,而是姬举的死讯。毕竟于他而言,姬举的死确实要比眼前二人是否逃走重要的多,一时半会他实在寻不到比姬举更为合适的人选,而姬举的死亡无疑不是在推动着姬烨的再登皇位,因为他才是真正的民心所向。
“爹……爹爹……”
不知怎的,储岚轻声唤了一句自家的爹爹,似乎是想要窥探他是否还能在此等关头惦念着父女情分,到底自己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牵系着他的血缘的人了,可是柔弱的少女终究还是无法肯定眼前人究竟能否将自己看得比权势地位要重。
储烈并未理会女子的呼唤,只是径直走了进来,直至瞧见了地上那横躺着的早已凉透的尸骸,他的面色才彻底铁青了下来。
他足足沉默了有半分钟,正当两个女子畏畏缩缩地愈发退后之时,他忽地厉声吼骂了起来。
“何人干的!究竟何人干的!”
他瞧见的不是一具一动也不动的冰冷尸骸,而是自己苦心经营的东西就此支离破碎。姬举一死,他根本无从得利,反而叫那姬烨占了便宜。
如今消息已然不胫而走,根本无法被他牢牢地锁在这间屋子里头,他实在恨透了这背后的凶手。
下一刻,储烈那双好似剜人喉咙的目光猛然落到了角落里头的两个女子之身,当三双目光对视的一刹那,姬蕙与储岚的身子愈发剧烈地抖动了起来,可是男子那犀利的目光却叫她们二人无处可逃,仿佛每时每刻都在被什么狠戾的东西鞭笞着一般。
“究竟是你们二人中的何人做的?”
就连储烈吞吐出的言辞亦是那般凛冽砭骨,那咄咄逼人的询问像是顷刻给姬蕙下了死刑一样,她已经预看到了自己待会的厄运。
果不其然,在狠戾地道出这个询问之后,储烈的眼神骤然死死地刻在了姬蕙一人之身,反而忽略了一旁的储岚。
不仅因为储岚是他的女儿,他熟知储岚怯弱仁善的脾性,更是因为姬蕙的的确确同抢夺了他皇兄天子之位的姬举有着实实在在的仇恨。
姬蕙不敢抬眼,她知晓,如今正有一双炙热且极具危险性的双目在直勾勾地望着自己,她心底既为惊惶,却也竭力地在镇定自己的恐惧,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对着等亲手伤害自己皇兄的人先行屈服。
这并不是储岚想要瞧见的,自家爹爹似乎将悉数的戾气与怨怪加诸姬蕙一人之身,虽然这人的确是这女子杀的,可自己却也逃脱不了干系。倘若无了自己先行的一次重击,姬蕙怎的可能壮着胆子将他杀了,她也没有这个能力将他杀了。
骤然,储岚从这畏畏缩缩的环境里跳脱而出,猛然抽身向前走了几步,继而‘扑通’一声跪在储烈的面前,声泪俱下地诉着苦,求着情。
“爹爹!没错!这人确实是岚儿杀的,纵使杀害天子千不该万不该,可您也该考虑岚儿的处境啊!当时这姬举趁您不在对岚儿拳打脚踢,恣肆辱骂,说待您一死便将岚儿千刀万剐,扒开衣裳挂在那城墙上羞辱,您说岚儿怎的能不恼羞成怒!如今人已然死了,是被岚儿先用花瓶砸晕,随即用簪子刺破喉咙的,这是岚儿平生头一次杀人,但岚儿杀得心甘情愿,请爹爹随意处罚!”
虽是声泪俱下,可处处不透露着她的不屈与刚强,储岚一人包揽了悉数的罪衍,这让一旁的姬蕙十足过意不去。
不过,储烈那狠戾的目光确实徐徐移至到储岚之身了,那里头的杀意虽是消减,却依旧顽存。
“储岚,你当真有这魄力杀了人?老夫养育了你这么多年,怎的从来不知你有这大本事?”
储烈看似不信,冷酷的语调中夹杂着狐疑与猜测的意味。
“还是说,你只是以为你我二人乃为父女,老夫终究无法将你怎么样,所以你才替旁人抗下了所有的罪责?”
储烈紧接着说道,而那犀利的眼神却又再度落到姬蕙之身。
姬蕙的心猛然‘咯噔’一下,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回望向了他。
“不是的!岚儿只是一人做事一人担罢了!这本就不关宁平公主的事,还望爹爹您莫要冤枉好人!”
“冤枉好人,好一个冤枉好人,你觉得一个好人会畏葸不前,只叫无辜之人顶着她所犯下的大逆不道的罪衍吗?”
此言一出,还未等储岚开口,那旁的姬蕙却双目一凛,壮着胆子走了出来。
“没错,这人的确是我一人杀的,与储小姐绝然无半分关系,但是姬举乃是死有余辜,倘若再来一次,我还是会义不容辞地杀了他!这天子之位本就是属于皇兄的!任何人也别想妄图占有!”
姬蕙只顾陈述心底的肺腑之言,全然忽略了眼前之人的面色早已铁青到诡秘阴森的程度。
只见这言辞刚落于地,便来了凌空一脚,储烈毫不留情地将眼前这个大言不惭的女子踢到了墙角。她的正义凛然侵害的只是储烈的利益,将他这段时日处心积虑的一切皆给糟蹋尽了,更将他来日的计划彻底打乱,倘若不是瞧在这女子还有利用价值的份上,姬蕙此时已然是一具尸骸,冷冷地躺在姬举身边。
这一击实在不逊于姬举临死前所遭受的那来自于储岚的一击,姬蕙只觉自己的肋骨好似碎裂了,痛苦不断地向这羸弱的身子袭来,她几度因疼痛喘不上气,就连口中亦同时渍出了一抹猩红。
目睹这种瞧上一言便觉苦不堪言的光景,仍旧跪在地上的储岚彻底呆愣在了原地。这一切发生得实在过于迅即,她甚至都未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姬蕙便已经倒在了一方痛苦之中。
身为储烈女儿的储岚愈发觉得自家的爹爹穷凶极恶,是万万招惹不得的。哪怕二人之间有着血缘之系,储岚也万万不敢再触碰他的底线。
“爹爹!您这是作甚!”
然而心底对眼前人残忍行径的鄙弃却是掩盖不住,女子赶忙奔至于姬蕙的一旁,忧心忡忡的目光在女子的身上周旋着。
“宁平公主,你……你无事吧?”
瞧着眼前女子煞白的面色,储岚便也知自己的询问乃是多此一举,这分明已然伤到内里,怎的可能无事?
不过,姬蕙却还是强撑着自己身体那种能叫人当刻昏厥过去的苦痛,勾起了一抹笑意。
“我……无事……储小姐不必担心……”
这有气无力的语调像是那奄奄一息的病人,储岚的心当即一紧。
此时身处窘境的姬蕙忽地觉得自己如今沦落到这种境地皆是咎由自取,兴许正应了那句话,恶人终有恶报,自己当初是如何因为私心拆散陌蜮衔与祁千凝的,是怎样残忍地对陌蜮衔下药磨折的,如今自己之身便受到了何种苦痛。一报还一报,时至今日,她才彻底明白了自己当时所做的一切有多么荒唐,给那二人的心底究竟带去了多少苦楚。
姬蕙并不想着重获新生了,她那疲怠的身子已然支持不了求生的思绪,可一旁的储岚却执迷不悟地想要为这女子请来太医,然而这一回储烈却不应许了。
“你要去作甚?”
储烈一把拦在了储岚的前头,冷声询问着。
“爹爹!宁平公主受了这么重的伤,您难道要我置她于不顾吗?她可是我们北玄的公主!”
“哼,公主?北玄公主亲手杀害了北玄的当朝天子,此种行径可以说是为了泄一己私愤了,此种大逆不道之人怎的得救?她还配当泱泱大国的公主吗?杀害天子,她乃是北玄的千古罪人!”
“爹爹!姬举根本就不是宁平公主一人杀的!是女儿我先用花瓶将天子击昏,才导致天子能够被人轻易下手,按照这道理,岂不是连女儿我也是千古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