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五章不了了之
正当二人已然坚定了信念，决定彻底鱼死网破之际，一抹浓郁的烟雾彻底弥漫了开来，将二人的视线浑然阻隔。 祁千凝什么也瞧不见，只能感受到一只无力的手将自己拽离了此处。她配合着那只手，消失在了这方烟雾浓重之境。
当烟雾散尽之时，此处便只剩下了千止一人，他再度落得了孤身一人的结局，眸光中充溢着迟迟未肯散去的毒恨。
以往唯一能伴着他的莽山因他的糊涂丧了性命去，残酷却又凄凉地躺在男子的眼前。
千止痛心疾首，跪倒在了他的身旁，满眸的晶莹在眼眶旁滚烫。
“祁千凝……祁千凝！”
一字一顿，字字皆混杂着痛心与绞痛。
他无法再唤出千儿的姓名，他甚至都不敢联想起曾经的回忆，那些回忆充斥着虚伪，罪恶，欺骗，再也不是能柔软其心扉的和煦，却是化为了一种此生都难以掀开的痛苦。
愤恨的言辞同心底的杀意一齐泄漏了出来，混合着眼底淌出的泪珠，沉重地落在了莽山的血迹之上。
此时此刻，千止早已分辨不清自己这泪究竟是为莽山横死而流，还是为祁千凝的冷酷绝情而淌了，他只觉自己又一次坠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从此伴着自己的便只有彻底的黑暗了。
与此同时，祁千凝与陌蜮衔却踏上了比预想中要早的归途。
本是决定明日晨时出发，可千止陡然的到来却叫他们不得不临时改变了计划，当刻就得逃出此地。
一路上，祁千凝始终不发一言，眼底除了余悸未消，便是对方才呈现在眼前的这一切深感痛心。
她同千止的情分到底算是尽了，适才的男子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待自己甚佳的良善之人，是自己硬生生地将他从过往的情思中拽了出来，如今却亦是自己亲手将他推向了人生的另一个深渊。
祁千凝不得不于心底嗔怪上苍的残酷，作何偏偏要叫千止好巧不巧地目睹这残忍却又无法扭转的一切。
“你何时准备的烟雾弹？”
祁千凝为敛去心头面对千止未消的震颤，佯装若无其事一般地询问着陌蜮衔。
“本王无法从旁帮衬你什么，便也只能带些应急的物件了，没成想真当派上了用场。不过，适才你确实有些鲁莽了，怎的同千止对峙了起来，要知晓，他的武艺并非寻常之人能抵过，更何况你已然负伤累累，与其对峙的结果便只有死路一条。”
男子不解祁千凝适才为何猛然便起了杀意，而祁千凝自己也不知为何方才的敌意这般凝重。
明明说好不伤及千止，刚刚却还奋力想要夺了他的命，这到底是为何？
兴许是对于当夜那场暗杀的耿耿于怀，兴许是如今祁千凝的脾性已在潜移默化中改变，她再也不是从前那般仁义良善之人，如若有人率先对不起了她，在面临非得决一死战的时候她也绝不会因为恻隐而手软。
说到底，崔莺莺离世带给她的打击实在过于巨大，大到她可以牺牲掉一切人的性命去完成这场复仇。
可是，既然决定了要做一铁石心肠之人，如今萦绕在她心底的困苦与郁结又是什么呢？为何在瞧见千止痛心疾首之貌时她还是会心下一紧呢？
祁千凝的确在一定程度上愧对于千止，可是如若方才的事情重演，倘使预料到了千止会在当时当刻出现在自己的眼下，女子还是会毅然决然地将手中的剑刃毫不犹豫地刺入莽山的脖颈中。
坚定了这个信念之后，她心底的内疚似乎因此消减了不少。
自己是为正理而战，自己是为友人而战，没有什么值得悔恨的地方。
“如今城中皆被锁了，我们该如何出去？”
女子询问着，复仇未灭的心冲淡了此时的困苦。
“本王自有法子，这洇地从前到底是本王的地盘，本王还能逃不出去吗？”
陌蜮衔凡事都会留一手，哪怕生在安宁之世，他也会妥帖好了一切，以防不测发生。
这个习惯从前是为了自家的弟弟陌蜮澈着想，毕竟他乃为天子，万一遇着战事纷争，陌蜮衔还是希望能尽力保全他的无虞。没成想，一心为其着想的弟弟负了自己的一片衷心，如今这习惯反倒利了自己。
兴许是夫妻间心有灵犀，当陌蜮衔下意识地想起陌蜮澈之时，祁千凝竟也在同时提出了关于陌蜮澈的问题。
“陌蜮澈呢？他死了吗？”
女子的口吻十足冷淡，里头不夹杂任何关怀的情绪，宛若是在询问一头家畜，一只飞蚊的生死。
陌蜮衔摇了摇首，眼底却流露出了三分难色与莫可奈何。
“没有，本王当夜将他一起带离了。”
不知怎的，听闻此言之后，祁千凝居然有些愠怒上恼，口气中是明显的怨怪。
“你将这该死之人带离了？你明知此人罪大恶极，根本无需原谅，你却还是将这畜牲带离了？”
陌蜮衔不知眼前的女子怎的会这般大的火气，到底陌蜮澈从前千错万错，错该万死，但是他到底还是同自己有着血缘之系，陌蜮衔的确无法做到将其置于旁敌的剑刃之中丧命。纵使陌蜮澈间接害死了自己与祁千凝的孩子，但是祁千凝当初明明也默许了将此人留下，不就是顾及自己同陌蜮澈的关系吗？如今怎的又对此作怒起来？
“凝儿，本王……”
正当陌蜮衔嗫嗫嚅嚅不知该怎的解释的时候，祁千凝却又继续咄咄逼人起来。
“你有这闲工夫将这畜牲带离，竟没有工夫将崔莺莺与陌蜮元他们二人带走？你最终顾及的只是你那丧尽天良的皇弟，你最终顾及的只是你的亲人，那我的友人呢？那同你至少还有着血缘之系的陌蜮元呢？你便放任不顾了吗？他们明明更值得你将他们救出来！而不是浪费时间救那只被关在猪笼里的愚蠢畜牲！”
女子的震怒昭然若揭，她的确恨透了陌蜮衔的行径，无论陌蜮衔作何解释，也无法为他浪费时间于一不值得的人身上这一行径合理化。
至少，她瞧出的乃是陌蜮衔对自家人的袒护，他还是从前那般，只看重自己那纯正的血缘亲情，丝毫也未顾及他人的性命。根本未曾经历过血缘亲情之爱的祁千凝自是对此行径抱以鄙弃。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能解释她为何单单与千止生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受，只有那等在危殆中摸爬滚打，未曾历尽过人世亲情的江湖中人才能与其心境相一，彼此珍视罢了。
她这怒意来得过于迅即，叫陌蜮衔属实措手不及。
当初的他不是不愿搭救崔莺莺，而是确实赶不及了。
不过，危难之间他率先想到了确乎乃是与自己有着血缘之系的陌蜮澈，他的心境早已被祁千凝看破。
因此，此时的他甚至于哑口无言，不知该怎么解释当时的一切了。
女子将崔莺莺的死怪罪在每个人的头上，如若无了盟会的暗杀，倘使陌蜮衔率先想到的是武艺并不十足精湛的崔莺莺他们，如今一切便会大有不同。
皆是因为这群人的自私与罪恶，才导致了眼下这再也无法扭转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