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以命抵命
“凝儿,你这话是何意?什么叫这一切皆是你造成的,就算无了你,储烈亦会对南越下手,这与你没有多大干系,你莫要再自轻自贱了。” 陌蜮衔担心的乃是一旦祁千凝认定了眼下这严峻的情形,这牺牲的性命皆是她一手导致的结果,那她很有可能为了确保众人的无虞,于一日夜里悄然离开此处自己去寻储烈复仇,这是她很有可能做出来的事情。
他的思虑确实没错,祁千凝的确生了此般念头。
但见此刻的女子并未答话,只是坐在案旁,自己为自己斟了一盏酒。
只是这酒还未入口,陌蜮衔便将它一把夺了去。
“祁千凝,你莫要在自暴自弃下去了!”
下一刻,被夺过酒盏的女子竟猛然投来一抹凌厉的眼神,倒叫陌蜮衔心下一惊。
不过是夺了一盏酒,眼前女子便流露出了如此具有杀意的目光,实在令人匪夷所思,更令关怀她的陌蜮衔发自心底的心寒。
俯仰之间,女子又将这凌厉的目光敛了回去,重归于一方镇定的严冷之中。
“饮一盏酒便是自暴自弃吗?”
“饮酒确实并不代表什么,但是如今你这自轻的态度已是昭然若揭了,你自己心底清楚,本王无需过多同你解释。”
“我不清楚,今日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这是哪门子的事实?要照你所言,人一旦生下来便只是苟且地活着好了,无需有抱负,无需有希冀,悄然地来,悄然地去,那还何必来这人世间走上这一遭?”
陌蜮衔将手中的酒盏向远处一掷,清脆的碎裂音回荡在这方紧张对峙的氛围之中,同时亦将男子心底作祟的怒意与怨怪一同激发而出。
他实在不愿瞧见眼前人这般作践自己的模样,虽然女子的面容瞧起来似是超然物外,但这却也证明了祁千凝心底某些美好的东西正在土崩瓦解。
不知她到底是听进去了陌蜮衔的话,还是说一腔心思早已执拗地融不进他人的劝慰,此时的祁千凝面如死灰,目中无光,只是保持着同一姿态坐在原地。
望其如此,陌蜮衔更是无以开口继续嗔怪,但见他深深地喟叹了一口气,继而坐在了女子的眼前,希冀她能重回从前的疏朗。
“凝儿,你有什么委屈便同本王说好吗?本王是你的夫君,本王想要了解你心底的情绪。”
说着,男子便缓缓执起了祁千凝那双微微透露着寒意的手,一双目光诚挚且深情。
然而,待着他的却依旧是祁千凝的漠然之容。
她像是再也笑不出来了,目光虽是在同陌蜮衔对视,可却更像是在同一堵墙,一面镜子,一张桌子,一个无生气的死物对视,其中不掺杂任何感情,甚至连哀伤也没有。
眼下众人的顺遂却唯独崔莺莺与陌蜮元孤寂地躺在黑暗的土壤之中这一鲜明的对比,以及前些时日她同千止那一夜的彻底决裂,双双给祁千凝的心底埋下了阴影。她有些麻木了,可是心底的压抑与愤怒却又在暗处挠着她的心,对于自己的未来祁千凝竟隐隐地抱持毁灭的念头,仿佛只有摧毁一切才能予她的心扉带来永恒的安宁。
“我无事。”
这短短的三字虽是淡然地从祁千凝的口中吐出,却令陌蜮衔的心绪再度跌入了谷底。
但见他双目一凛,自行将握住祁千凝的手送了开。
“祁千凝!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若本王这幅模样对着你,你会舒坦吗?你有什么情绪便说出来,莫要憋在心底,如此一来,你我二人都不好受!”
祁千凝依旧不言不语,冷容之上无半分动容之色溢出。
忍无可忍的陌蜮衔一把持住了祁千凝的双肩,强行逼迫她将那双幽目望向自己。
“祁千凝!你到底是怎么了!非得这么折磨本王你才好受吗!本王愈发想要靠近你,你就离本王愈远,你究竟要将本王推向何处你才能满意?”
眼见着陌蜮衔的怒焰愈发恣肆,不停被摇晃着的麻木女子终于算是有了动静。
“怎的了?你是受不了我了?如今我就是这幅德行,我不想再继续领兵作战了,我累了,你要是受不了我整日摆着张臭脸便将我驱除出去吧,眼不见心为净。”
祁千凝这是在蓄意挑拨眼前人驱赶自己的念头,不过陌蜮衔却决绝地撕碎了女子的渴念。
“不可能!祁千凝,本王告诉你,无论你去往何处都莫想离开本王!如若你打着自己一人去复仇的念头,那本王劝你还是尽早断了这想法吧,本王不可能让你只身一人冒险,你想都别想!”
同祁千凝相处久了,陌蜮衔早就能参透祁千凝的种种脾性,她不愿拖累于旁人,恨不能全世界都将她掷弃才好。尤其是在崔莺莺一事发生之后,祁千凝更是不得不将一切的罪孽归咎于自己之身,说到底,如若当初她不狠心杀死储天,之后便也不会发生这般多的祸患,更不会牵连如此多的同伴丧了命去,而她自己却也在这一过程中变得面目全非了,孰善孰恶她已然分不清了。
陌蜮衔本以为归来之后此处一尘不变的温暖与团结能给予祁千凝心底些许慰藉,殊不知正是因为这一尘不变却又少了崔莺莺的现状才叫她痛心疾首,戾气冲天。
老郎中活着,陌蜮澈亦活着,所有熟识的人皆还活着,怎的偏少了那崔莺莺呢?她到底犯下了什么滔天罪行,叫上苍非得将她带走不可?
困顿成疾,郁结难舒,祁千凝的戾气还在竭力地压着,却从那稍稍蹙起的眉宇中泄露了分毫,如今只差一些儿火候便能让她心底的怨怪陡然爆发而出。
此时此刻,正因陌蜮衔对祁千凝自由的禁锢,对她心底念头的打压,终于叫她再也佯装不下寡淡的面容,暴露出的却是惨淡且蛮戾的心绪。
“陌蜮衔!你要记住,自打你将我休了以来我们便没再成婚,你也不再是那高高在上的彀砀王了,如今你就是一个寻常之人,我的自由由论不得你来束缚!”
语毕,愈发叛逆的祁千凝当刻起了身子,预备离开此处。
不料,陌蜮衔却死活不让她离开,一只手狠狠地擒住了她。
“祁千凝!你当着要逼本王动用暗卫吗?”
男子威吓着,祁千凝却不以为意,一把挣开了他的手,回首时的目光凶恶非常。
“动用暗卫?那你便动用吧,看看究竟是你那暗卫手脚灵活还是姑奶奶我跑得迅即!”
正当祁千凝预备再度忿忿而离此处之际,陌蜮衔却又一次拦住了她,身子全然阻挡在了门前。
“祁千凝!你到底有完没完!你作何总是想要独自面对一切呢?本王于你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你就能如此轻易地将本王丢弃在此?你要是不愿继续打斗下去,那至少你也应该带着本王一起走,本王不舍离你而去。”
暴烈的口气逐渐幻化为男子的一腔柔情恳求,他实实在在不能没了祁千凝,可祁千凝对自己的态度却是邈隔千里。
“让开,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女子似乎铁了心要走,这几日的种种异样无一不是在预示着她的此番行径与执念。
“不让,无论如何,今日你都别想踏出此地独身一人去赴险。”
祁千凝眉头一蹙,一把推开了眼前之人,可陌蜮衔却猛然将她伸过来的手狠狠擒住,一时间,二人纠缠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