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久违温存
夜色侵染着齐国大地,三处南越人却是三处大相径庭的光景。 此时,祁千凝横躺在苍茫的不知名的山野之中,满身沾染着猩红,微睁的眼底泛着七分疲怠,四分无望。
陌蜮衔从前予她的剑刃却斜躺在她的手旁,她好似是无力抓住了。
“哼!原来这便是追风将军的实力啊,从前不是说南越的追风将军能以一抵千吗?如今我这不过一百来人,您便无力抗衡了?”
站在女子眼前的士卒洋洋得意,私下以为自己这回定是立了头等功。
望着眼下这个羸弱不堪一击的女子,士卒的眼底散逸着的是对风闻的怀疑以及对自己实力的认可。
祁千凝并不理会,只是喟然一声长笑。
见女子如此心神哀戚,毫无动容的绝望貌,这士卒便也觉得无趣。
下一刻,但见士卒卷带嘲弄之色斜睨了祁千凝一眼,继而持起自己手中的利刃,直指女子胸口。
“追风将军,您的人生便就此了结于今日了。”
士卒身旁还跟随着二十来个兵卒,这些士卒皆在同一时间举起了剑刃,狠戾的剑口悉数对准地上的女子。
“我……我还有一言要说……”
“追风将军,事到如今您还有什么话?到底我也没法子帮您实现遗愿,您就莫要白费这口舌了吧,我还想赶紧取了你的头颅去向大将军交差呢。”
话音刚落,祁千凝的面色骤变,双目瞠得好似里头的眼珠子都要落下来一般,她一只手紧紧捂住稍许沾染着猩红的伤口,好似顷刻便要殒命。
瞧见这一幕,一旁的士卒当即愣住了,实在不知这女子究竟是如何一回事,他们的神色稍显凝滞,手中那危寒的兵刃反而不再散逸着嗜血的寒光,正如他们惊诧的内心一般,稍稍有些松怠下来。
方欲定睛一瞧,二话不说,只见那垂垂即死的女子骤然从手旁夺下了青玉宝剑,随即凌空一跃,便持着那剑刃向眼前的二十几个士卒猛然扫来。
女子的力气颇大,动作之迅即到俯仰之间便瞧见几个人首落地,场面一度血光四溅,惨不忍视。
方才那还自鸣得意的兵卒瞬即惊了,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面目微微战栗着。
“哼!这便是你们一百来人的实力?我告诉你,姑奶奶我本就身子羸弱,伤势皆还未痊愈,没成想就以这副身躯也能抵挡得了你们这一百来个不成器的东西!如今我还真不知晓到底是自己武艺高超,还是你们这群劳什子的东西不堪入眼了。”
女子轻勾了勾唇畔,红润的面目之上瞧不出半分的虚弱。要不是她身子骨至今还未康复,这一百来的士卒也不必这么麻烦应对。
“我告诉你们,你们那主子尚且杀不了我,就凭你们也敢痴心妄想?这年头的士卒还真是什么都敢想,还当真是没羞没臊啊!”
女子继续嘲弄着,如今形势已然扭转,她可不得将方才被奚落的仇悉数还回来。
不过得亏储烈此回只是分散派遣了士卒,倘使再多来一些士卒,祁千凝以如今的身子骨怕是当真吃不消了。
眼下,尚且残存的几个士卒当即执起剑刃二话不说朝着眼前这个使诈的女子袭来,祁千凝再如何颓败,岂能不是区区几个士卒的对手?兴许是这些年祁千凝一直被各方势力追杀,不仅如此,甚至于旁人的追杀最后还总是阴差阳错地落到她的头上,致使如今祁千凝不对付几个高强之士身子骨还不痛快了。
因此俯仰之间,这群士卒的下场便同方才那群人首落地的士卒一摸一样。
拾掇完敌人的祁千凝舒心一叹,身躯里却再度袭来了旧伤未愈的痛楚,但见她皱了皱眉,竭力撑着自己的身子欲往回走。
无奈,走不出十步,连日的疲怠与以往的旧伤却一股脑儿地不安分了起来,祁千凝低声轻唤了一声,随即双腿一瘫软,当即跌落了下去。
谁料这一跌落等待她的并非刚硬的草地,迎着她的却是一个始料不及的怀抱,一份久违的温存。
女子猛然放大了双目,咽了咽口水,在未正视眼前之人之前,她的心头便有了隐约的预兆。
果不其然,在下一刻,心头的预兆,亦或者说希冀竟然实现了。
眼下徐徐浮现的稍显恍惚的幻影正是祁千凝日思夜想的那张面孔,她曾无数次想要以命抵命的身影。而此时那张面孔也在同样深情且久违地回望着女子,二人的眼底皆不约而同地掠过了一层激动与难以言说的五味杂陈。
时间好似在此刻凝固住了,那些曾将想要倾诉的话语如今在瞧见迎来之人时竟化成了无言。
是啊,那么多惦念的话该从何说起,心中对彼此的情感又如何是能用拙劣的言辞便能随意形容出的呢。此时,只有无言才是最好的坦诚,也只有无言才是最好的倾诉。
忽而,祁千凝眼底的深情骤然化作了一腔奔流的热泪,这滚烫的热泪正如女子滚烫的心扉一般,夹杂着两分愠怒,三分委屈以及五份深情。
望其如此,陌蜮衔到底是开了口,同样,仅仅二字亦是哽咽难掩。
“凝儿……”
尤其是在瞧见祁千凝如今憔悴的面孔与羸弱的躯体,他的心头更是平添了七分心疼与绞疼。
还未迎来祁千凝的回应,男子便将她猛然紧揽入了怀中,半分空间都未留出,恨不得将她彻底融化在自己的怀中。如此一来,她便用不着这般劳累了。
“凝儿,你莫要哭了,本王回来了,本王回来了,本王再也不要离你而去了,不!本王再也不要放开你的手了!”
女子纵使瞧不见陌蜮衔的面孔,却也能强烈地感受到男子身躯的震颤。男子一直在抖动,揽住祁千凝的双手禁锢得尤其紧密。
忽而,女子破涕而笑,还是像以往那般任情狡辩起来。
“我……我才没哭呢!倒是你,是你哭了才对吧!一个男子却也哭成这样,没羞没臊!”
祁千凝蓄意打趣着,可是此回的打趣却并未换来陌蜮衔以往的回侃,而是出乎意料的更为直白的痛哭。
但见陌蜮衔涕泗滂沱,身躯愈发止不住地打起了哭颤,揽住女子的行径更是紧了三分,而口中的嗔怪亦混着嘶哑的哭腔尽情吐出。
此刻的他瞧不出半分贵族的影子,只是一个好似是受到了委屈的孩童罢了,哭得撕心裂肺,不顾形象,不顾身份。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弄成这副模样?你就让本王死去好了,为何要救回本王?你知道吗?本王方才一瞧见你瘦弱下来的身子,十足憔悴的面色,本王心头有多难受吗!祁千凝!你太任性了!你太任性了!怎么可以如此恣肆折腾自己的身子!你的身子是本王的,本王何时容许你如此糟践了!”
男子言辞激烈,嗔怪之中却又不失浓郁的自我谴责的意味。
瞧见他如此一面,祁千凝的打趣便也就此止住了。
她只是回揽着他,深切地感受着男子身躯的颤抖,什么话也没说。
祁千凝在男子的怀中静静地淌着泪,这段时日她实在是好累,好累,此刻的她只想静静地依靠在陌蜮衔的怀里休憩自己的身躯,静养自己终于安分下来的种种心绪,那些苦痛,折磨,摧残,一次次希冀,一次次希冀之后的绝望终于,终于在此刻化为了值得。
陌蜮衔则是声泪俱下,心头的情绪只从他那战栗不止的躯体上也能感知一二。祁千凝喜欢这种直白的感知,她就此深切地感受到了男子的爱,她喜欢这种被陌蜮衔的爱紧密包围着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