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入宫请医
“千凝还活着?” 姬蕙骤然而来的一句询问,彻底将困顿在姬烨心头的郁结勾引了出来。
但见话音刚落,姬烨一直微微下垂的眼眸便于俯仰之间抬了起来,继而徐徐移至于姬蕙的面上。
“那又如何?”
他蓄意佯装出一副不以为意之貌,口吻不咸不淡,并未羼杂丝毫情绪。
“皇兄……您……您打算将她如何?”
无论如何,祁千凝也是自己的挚友,暂且不说如今姬烨对祁千凝的感情是否有了转变,至少姬蕙并不想眼睁睁地瞧着祁千凝死在自家人的手中。
今日的前来叨扰,不过也是想探一探姬烨的口风。
然则此刻姬烨的眼底依旧未流露出任何可以称之为情绪的东西,他只是在用余光暗中打量着眼前女子的神色,好似自己根本对祁千凝的生死毫无所谓,反而在窥探旁人的居心。
姬蕙不明白自家的皇兄作何如此盯着自己,心头忽而乍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之感。
“皇兄……皇兄……您……您到底如何打算的?千凝不是殒命了吗?”
此话一出,姬烨终于不将目光放置在眼前之人的身上了,却是冷哼一声,眸中映射出诡秘的不善。
“她?她不过是一个叛徒罢了,两面三刀,心怀不轨,朕根本就从未了解过她,至于她的生死,便听天由命吧。”
“听天由命?皇兄您这是什么意识?当初得知千凝殒命的消息你是那般痛心疾首,如今她回来了您却将她的性命置之不理?”
面对姬烨态度的骤然转变,姬蕙只觉不可思议,言辞便也随之激烈了起来。
然而姬烨的面目亦是因为她的言辞逐渐变得阴冷了下来,口吻里头暗含着的怨恨毋庸赘述。
“是她先行背叛的朕,恣肆博取朕的信赖,到头来却弃朕于不顾,朕可不是宽厚之人,绝不会允许敌国的细作在朕的头上作威作福,看在你与她相识的份上,朕才将她的性命留到了今日,这便也是朕对这女子最后的宽容了。蕙儿,你要知晓,你是北玄的公主,她是南越的将军,二国素来水火不相容,你们二人之间的所谓情份便到此终结了吧。”
姬烨的态度已然很是明显了,他并不想再对那监牢里头的女子置于零星半点的信赖,她的生死全凭天命,哪怕活下来她也只能终生呆在那暗无天日的监牢里头,对着墙隅数日子,于阴凉之处感受着旧伤复发引起的摧心剖肝的阵痛,一辈子活于困顿苦痛之中,饱尝绝望之苦,这便是姬烨对她背叛的惩罚。
此刻,男子的眼底迸发出的皆是漫溢的恶念与阴暗,这是鲜少能在他眼底瞧见的情绪,姬蕙不禁心头一紧,些许无力之感随之蔓延全身。
“皇兄,可是……”
“够了,朕已然做出了抉择,你便莫要再过多言说了,总之,朕是不会改变心意的。一个敌国之人,你也莫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
姬烨像是在冰窖里说话,一字一句冻成了凌寒之冰向眼前之人的心头并不留情地刺来,姬蕙只觉浑身上下散发着挥不尽的凉气,再也寻不出一丝能够扭转的和煦。
姬蕙本想试图再度恳求,然而姬烨当即请人送她离开,并不予她分毫倾吐的时间。
无可奈何,姬蕙只能携带着一肚子的寒凉与失望悄然离去。
刚一踏出这间寝宫,她便听闻到里头传来一阵器物掷地碎裂的声音,刹那间,姬蕙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眼底蹿出了一抹五味杂陈。
姬蕙在离开此间寝宫不久便遇见了急忙赶来的储岚,此时,储岚的眸子之中尽是焦灼的神色,一瞧见宁平公主,她于慌乱之中打了一声招呼,便着急忙慌地往姬烨的寝宫里头赶。
姬蕙皱了皱眉头,狐疑不解地望着储岚离去的方向,适才眼底蕴着的那抹五味杂陈再度添了一丝旁的复杂情绪。
储岚刚一慌忙闯了进去,便瞧见满地的狼藉以及姬烨充斥着凶狠困顿的面庞。
她当即怔了一下,还未赶得及询问这一切为何发生,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面容之上洋溢着惶恐与恳切。
而面对女子的陡然闯进,姬烨自也是稍显惊诧,但见他猛然皱了皱眉,眼瞧着指摘之词即将脱口而出,地上跪着的储岚便抢先一步开了口。
“陛下!小女知晓陡然闯进陛下的寝宫当为死罪,但还望陛下瞧在小女救兄心切的份上,日后再来问罪!如今小女的兄长情况危急,救治刻不容缓,无奈将军府太医数量有限且资质远远不如皇宫之中的诸位太医,还望陛下能够大发慈悲派遣一些宫中御医救助皇兄,救助北玄朝堂之重臣!”
话毕,姬蕙猛然叩首,白净的额头之上不多时便皆是猩红的血渍,女子如此不爱惜自己本就羸弱的身躯,为的不过是求得眼前天子的应允。
然而姬烨心里头如何肯派遣宫中御医救助自己一直想要处心积虑除掉的仇敌,更何况此时他的心头本就困顿难言,女子冒失的闯入已然扰乱了他的郁结心绪,促使胸口的怒意肆意迸发,不将这个无礼的女子当即斩杀便已然是他的底线了。
兴许是震怒压抑的心绪在作祟,姬烨瞬即将手旁的茶盏砸向了眼前正恳求地跪着的女子。不偏不倚,那茶盏径直落至于储岚的额头之上,那猩红的血渍再度恣肆扩张了开来,从额头一直滑落于嘴角,再从嘴角徐徐落至地面。
对于一个娇柔的女子来说,这自然是苦不堪言的,不过储岚却始终未曾说上一句痛,落下一颗泪,她只是继续坚毅地跪着,俨然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
“你骤然闯朕的寝宫便是死罪!你还妄图朕派遣御医给你皇兄医治?”
“小女知晓小女已然犯下了不可饶恕之事,要杀要剐小女绝无二言,不过……”
储岚咬了咬唇畔,斟酌了片刻,似是做出了很大的决心才吐出了接下来的一番言辞,甚至就连口吻之中亦是夹带着颤抖的尾音。
“陛……陛下,您如此放任朝中重臣于不顾,就……就不怕旁人诽议您妒贤忌能吗?如此……如此一来,对陛下的名声并未有丝毫益处!”
储岚之所以言辞颤抖,其实有两方面的原因。其一,自然是因为她素来并非一个咄咄逼人的恶人,如今这般威吓,不过也是想让姬烨能够应允自己的要求,心底不免惊惶万状。其二,她并不想击溃自己与姬烨本也不甚亲密的关系,然而为了自家皇兄的安危,哪怕使得心属之人对自己更为嫌恶三分,她也不愿眼睁睁地瞧见储天离自己而去,而自己只能束手无策地在一旁瞧着。
话音刚落,她便徐徐低下了首,无意之中展露出一副做错了事的神态。
果不其然,姬烨在听闻这番略显恫吓之意的言辞之后瞬即猛锁眉宇,阴鸷的双目直勾勾地望向了地上惊惶的女子。
“你这是在威胁朕?储岚,你还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此话一出,储岚的心底便瞬即凉了一大半,因为她知晓姬烨对自己的憎恶定是因此又甚了几分,严峻的态度十足砭骨,储岚心头的苦痛远比额头之上涔涔的猩红更为浓郁。
“陛……陛下,岚儿……岚儿这是为您着想,毕竟您并不希冀自己的名声因此受辱,不是吗?如若你宽宏大量派遣了宫中御医前去,哪怕治不好,最终您也能落下一个体恤臣子的好名声……”
储岚强装无畏地说着,然则那紧捏衣摆的手心却已然暴露了此时她心头的一腔错愕。
女子抿了抿唇,紧张地等待着男子的回答。
然而此回姬烨并未作答,只是用一袭可怖凛冽的目光细细打量着眼前之人,嘴角不自觉地流露出鄙弃的冷漠。
良久,开了口。
“哼,不愧是将军府的孩子,朕本以为你同储家之人还是有些许的不同之处的,没成想这威吓起朕的言辞与架势却是同储家之人如出一辙,你这病恹恹的,倒确实将大将军的精髓遗传了下来。”
姬烨的口中充溢着随处可见的鄙夷之味,那轻勾的唇畔更是将男子心头深藏着的痛恨毫无留存地暴露了出来。相较于适才的震怒与激烈,此时的姬烨好似逐渐镇定了下来,然这冷静之中却暗含着旁人无法轻易捕捉到的生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