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当年事
第73章当年事 “哥，慕笙箫登基了。”
江渊不以为然：“他早晚要走到这一步的。”
江小山冷冷地补了句：“他还把名字给改了。”
“改了，改成什么了？”
“慕寒声。”
江渊灌了一口酒，淡淡道：“慕寒声本就是他以往的姓名，当时明妃为了向慕行云母子示弱才求那个男人替慕寒声改名为慕笙箫。慕笙箫这个名字于他是个耻辱，如今改回本名也不算得错。”
“可是哥，你不觉得慕笙箫实在变化的太快了吗？”
江小山道：“所有人都以为覆灭何家和秋家是慕遮天的意思，鲜有人知道那是慕笙箫为肃清异己所为。而且他那么对太后和慕行云。慕笙箫彻底地变了，变得是那么的……”
“狠毒，擅长权谋之术，懂得捏住他人的软肋，杀伐果决，算计人心。虽然没有以前敦厚的时候讨喜，但这才是真正的帝王。”
江渊眼底一丝忧伤，“你永远不可能指望一个人能一成不变，便是老天也不能预料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即便他变得和当年的南宫澈一样。我也只能走下去。”
江小山冷冷道，看向江渊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那么小的年纪心思就那么重，冷血狠毒，根本就是另一个南宫澈！”
如今状况已经完全背离了当时的初衷，本来只是打算把慕笙箫培养成一个唯唯诺诺的棋子，如今却让他成了一个杀伐狠辣、攻于城府的帝王。没有人会愿意自己的人生被他人操控，尤其是帝王。
南宫澈因为忌惮而背叛，慕笙箫也会因为自由而反抗，那不过是或早或晚的事。他不担心慕笙箫是否会反抗，若是当真到了那般地步，他只需将他推入地狱便是。他担心的是她待慕笙箫的心境正不知不觉偏离，这冰冷的心出现的裂痕，可能会让她重蹈三年前的覆辙。
“南宫澈就南宫澈吧。”江渊抱着酒坛迷离地往嘴里灌酒。这酒明明再怎么喝都喝不醉，她却还是要酗。是啊，她早就戒不掉酒了。就如同戒不掉那个男人一样。那个曾被她视作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想要靠近却又害怕被无情灼伤，偏偏又做不到快意恩仇，潇洒放下，内心的痛苦挣扎让她变得憔悴不堪，唯有整日借酒消愁。她就是这么懦弱，可又有什么办法？对他，她已然无可奈何。
夕错说过酒喝多了会很伤身体。以往的她似是也知道这一点，每次都是适可而止，偏偏从赤焰谷归来后，就没日没夜的喝，酒坛子扔了一地，身体也日渐消瘦。
江移花说她在思念一个人，一个可望而不可得的人，所以只得将心中的愁苦都放在酒里，然后又重新咽回腹中，周而复始，只有死的那一刻才能真正的解脱。
看到她痛苦难过的样子，他的心里也很痛。多像替她抚平憔悴的眉头，满目的忧伤，让她无忧无虑地笑，如漫山遍野的烂漫山花，馨香美丽，可他到底不是那个人。便是陪她痛苦又如何，她的难过又不能减少半分，身体也会日渐垮下去。
那个骄傲肆意的女子不该是这样的，她不能这么一直消沉下去。那不是他记忆中的她，他于心何忍。
江小山闷声闷气道：“我有话要和你说。”
有些话如果憋一辈子，她也会恨他一辈子的吧，比恨南宫澈还恨。他不能接受她的怨恨。
江渊不停地喝酒，似是根本就没有听到江小山的话。
但江小山知道她听进去了。
江小山苦涩道：“记得三年前在江家村的时候你曾问过我，你从哪儿来？我当时害怕，加上江家村出事，也就一直都没有说。可如今是到了该告诉你的时候了。”
“我阿爹阿爹说是在家门口发现的你。他们没有说谎，只是被抹掉了记忆。”
江渊眼底一颤。能抹掉记忆的只有摄魂术了。而会摄魂术的人……
“是有人把你送到我们家的。是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是慕遮天身边的将军飒雨。他们当时是驾着马车来的，飒雨是车夫。另一个男人，白衣无暇，容颜惊世。”
江渊眼底泛起泪光。白衣无暇，容颜惊世，世间能当得起这八个字的，非是那个男人莫属。
“当时的你伤痕累累地依偎在那个男人怀中，没有一丝生气。他们骗我阿爹阿娘说要避雨，结果掏出一包碎银和几瓶金创药，给了我阿爹让他们救你。然后我阿爹阿娘就诡异地被抹掉了记忆，他们也就再次驾着马车消失在了雨幕中，就好像从来来过一样。可这一幕却被躲在里屋的我阴差阳错的看到了。”
江小山沙哑着嗓子：“虽然那个男人的容貌和慕遮天全然不同，但是我想能让冷面阎罗飒雨恭敬如斯的男人，也只有慕遮天了吧。”
她一直都在想落得那番田地，却依旧想要她活的人，到底是谁。那个男人不是无情无心吗？为什么要救她？明知她若不死会后患无穷，为何还要救她？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江小山满心落寞，“慕遮天临别时看你的眼神，我曾一直都不懂，如今方知是不舍和怜惜。我想如果可以，他也不愿意把你丢下吧……”
江渊喉咙哽痛的难受，再喝不下一口烈酒。难怪当日在冷宫时候，他怀抱的温暖是那么陌生又带着魂牵梦萦的熟悉，原来那不是他第一次抱她。
他不顾旁人非议的目光，抱着她走完了一程又一程。原来不只是她，他也是不愿停下的吧。
满月清辉，他走火入魔，银发血眸，在她面前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脆弱。纵使漫山遍野都是黑衣傀儡，他依旧抱着累赘的她，亡命天涯。原野上冷风吹拂，他铿锵的心跳，急促的呼吸，一声一声，她听得那么清晰。
崖底山洞，他割破手腕为她疗伤解毒，格外仁慈地宽容她的任性，双臂紧抱着她一整夜，勒的她骨骼生疼，也未曾松开半分，仿如要将她融入骨血。
天色终明，明明彻夜未眠的他，偏偏要装作酣睡的样子，不愿睁开眼睛。他也是知道的吧，只要不张开眼睛，黑夜就永远不会过去。
枫树林中，他说要取她性命，却骗她用剑刺穿了胸膛，说出从此以后两不相欠的绝情话。却原来是自欺欺人。
所谓的绝情并非真的无心，至少在他那颗冷酷的心里对她还有那么一丝温柔怜爱。正是这么一丝微末的怜惜，让江渊那颗灰暗的心才恍然看到一丝色彩，那颗变得软弱的心再次充满勇气。
她已经看清楚了自己的心，那么那个男人的心，她也应当去看清楚。纵然最后看到只能是冰冷一片，至少他曾真心的怜爱过她。这丝怜爱足以温暖她整个生命中的所有寒冬。
江渊把酒坛子肆意一扔，起身走到了茫茫大雪中。
“你去哪里？”
“出去走走。”
江渊背对着朝江小山轻快地挥了挥手，缓缓消失在了风雪中。
江小山的心很沉，沉到谷底，却又复杂的轻松。只要她便好，从来都是如此，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