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怨气
特征输入并过滤后,苏联大使馆的亮点熄灭了,其他位置又有几个亮点浮现出来,林冠华请罗部长继续判断。
“这好像是美国哪个公司的驻华办事处,他们有电台在公安部登记过,虽然我们交代不能随便发,发之前内容要给部里审核,但美国人骄横惯了,没把这些要求放在眼里……
考虑到刚刚建国,中央指示暂时不动这些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吧,这也先放一放。”
排除了美国的、英国的两三部电台后,特斯拉已行驶了好大一圈,正在这时,一个新的明晃晃的电报亮点又出现了。
“这一带应该没有已知的外国电台备案。”
“那就有鱼!”林冠华冷冷道,“不知道是保密局还是中统,抑或哪一路外国朋友……反正不管是谁,夜里偷摸发报肯定不怀好意!我来判断下大致位置……”
一旁的李成栋迅速端起绘图板,根据林冠华给定的位置在东南偏东方向约12公里处划了一个圈。
“让谭局长以这个圈为中心,覆盖方圆300米的范围进行仔细搜索!”林冠华叹了口气,“毕竟不是专业芯片和传感器,精度差点意思,所以他要多辛苦下。”
“方圆300米?”罗部长倒吸一口冷气,“那很准了,辛苦啥,让小谭赶紧动手。”
将这个信号过滤后,车子大体绕着北京城墙(后世二环)继续不紧不慢向前开,去捕捉亮点。
这时,受过中专教育和专业情报训练的良好功底就展现出来了,李成栋在地图上标注飞快,林冠华刚说完,他就能在纸质地图上找到对应位置,甚至都不用林冠华特意切换出去看离线地图。
“李处长当初怎么不把中专念完呢?按你的水平,我觉得就算读大学也没问题啊……”
李成栋叹息道:“我也想念啊。家里穷,小学没读完就来北平当学徒了,师傅师娘看我机灵,写写算算都还来事,就让我给师弟伴读,晚上特许我不用干活,只要和师弟一起念念书、做作业,就这样陆陆续续自学了些初中内容。
我那个中专,名头是工业专科学校,其实就是半工半读的夜校,不是全日制,大部分都是晚上来学习的工友,白天工作一天已很累了,晚上还要学习,读书难度不小,我也在咬牙坚持。
但是吧,就算这样的日子也维持不住,七七事变爆发了,小鬼子进攻北平,那会我刚满21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心想可不能当亡国奴,心一横就从北平跑了,辗转一年多最后去了延安,本想当兵,后来组织上安排我做保卫工作还入了党……”
林冠华终于明白,为什么李成栋明明只大3岁,看上去却能当自己叔叔,那都是岁月的沧桑。
不到一小时,林冠华就通报了4部电台的大致位置,效率惊人。更让罗部长诧异的是,刚通报完第四部位置,还没关上车窗,已有警卫欣喜地扑过来:“报告部长,刚在崇文门附近东八角胡同抓住一个,人赃俱获,初步交代是保密局潜伏特务!”
“好!”罗部长冷冷道,“让谭局长再接再厉,争取一网打尽!”
关上窗户,李成栋竖起大拇指由衷夸赞:“林老师简直神了,您让我刚标注的地方离东八角胡同最多100米!”
罗部长摸着探出车顶的天线柱,充满深情地感慨道:“这东西就是好使!为破获敌台,我们可费了老鼻子力气,有时候睡不好、吃不香,做梦都在想怎么抓敌台,您一出手就是四个!”
“您感谢错了,真正厉害的是这玩意。”
林冠华拍拍与中控屏链接的神秘机箱,“里面全是计算机芯片,是他们通过计算与分析得出结论并显示在屏幕上。哪怕再过10年,全世界所有计算机加起来的计算力都比不过这盒子……”
罗、李深感震惊,稍后又好奇:“很贵吧?”
“不贵,也就是几个不锈钢脸盆的钱。”
两人惊讶地张大了嘴,差点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李成栋忍不住重复了一遍:“不锈钢脸盆?”
罗部长也有点不信:“不锈钢我懂,哪怕不锈钢做的脸盆也不能很贵吧?难不成后世不锈钢特别不一样?”
“就真只要这么点钱。”
林冠华一本正经地开玩笑,“难点不在于天线,在于信号处理与数据分析,当然还有程序代码,因为需要大量计算。
芯片全是我从过时手机上拆下来的,那玩意在后世和废品差不多,就值一个不锈钢脸盆,还爱换不换。箱子总共用了五块主机板,每一块处理一个频段,计算力比较充沛,体积小也省电,当然因为不是军品,恶劣天气或电磁对抗环境下生存能力很低……”
李成栋马上道:“我觉得关键还是林老师变废为宝、化腐朽为神奇的功力,这就是知识的力量!”
林冠华谦虚道:“好几年不练,手生了……”
罗部长更加好奇:“林教授原来研究什么具体业务?”
“我是研究雷达的……”
对面一惊:“研究雷达的军工研究所?这样的单位都敢不重视人才?”
“不不不,民用的,民用的,我们主要研究机场与航空领域雷达,给民航使用。”
林冠华现场科普了地面监视雷达、场面跟踪雷达、精密近进雷达、气象雷达等不同种类,补充道:“民用航空雷达是很大的业务范畴,我主要负责减少、过滤复杂气候下的雷达杂波,毕竟下雨、冰雹都挺烦,容易造成事故,需要增强抗干扰性,另外还要防着无人机在空域上乱搞……北航在这些领域有独特优势。”
两人恍然大悟。
“当初硕士毕业时,导师曾让我留下来念博士再帮他搞个项目、发几篇SCI论文,我有些厌倦没完没了地写英文材料,最终婉拒了。
发学术文章、报项目说白了都是为评个职称、混点经费、搞点名声,其实没啥卵用,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动手实践。
我见过好几个博导嘴上理论一套又一套,手里实验却搞得稀烂,全靠学生争气才帮着把场面圆下来。
万没想到进了研究所还是这一套,很多活儿是我干的,到论功行赏时,领导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个活宝总结了七理论、八创新,还煞有其事地说填补国内空白并申报基金项目,要评选学术带头人、组建专家组,嫌弃我只是个硕士,专家组吊车尾都没我名字。
我气不过,心一横就辞了职,下海开公司算了!”
哪怕隔了三年、隔着另一个时空,罗部长和李成栋依然能感觉出他心中的怨气,安慰道:“现在林老师可是部级待遇、研究院院长了,还是四大高校兼职教授,中央肯定不会亏待你!”
“中国后世很多科技成就其实都是二线院校干出来的,清华北大才不干呢。”
李成栋奇怪道:“那清华北大的人干什么呢?”
林冠华手一摊:“去美国效力了呀……”
罗、李一阵无奈,但又说不出话来,他们也管不了70年后的事啊。
回去路上,罗部长忽然问:“后世有没有敌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