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来得太晚
“阁下，这是外交部转来的最新报告，请您过目。”
大不列颠财政大臣克里普斯爵士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老花眼镜，随意扫了眼标题就扔在了一边，讽刺道：“现在外交部那些秘书都闲得无事可做了么？这些关于远东舰船的事，要么外交部自己留档，要么转给皇家海军或其远东舰队，要么转给军情部门……
转给财政部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想要靠这种微不足道的消息来骗取拨款建造新舰？但那也不是外交部的工作啊！”
“您误会了。这份资料不是哪个秘书转过来的，恰恰相反，是贝文先生派秘书给我打电话，我特意去取回来的。”
爵士迟疑道：“他有什么点评意见？”
“贝文先生提请我们注意，中共当局是否从莫斯科或华盛顿获得了新军舰！”
“莫斯科？华盛顿？”爵士不自觉地重复了一遍，反问道，“这可能么？”
“目前没有确切证据，但有一系列奇怪的线索……”
秘书汇报道，“半个月前，我们有一艘货轮在上海港外被花生米的军舰逼停，本以为要大出血时，从上海方向开出来一艘军舰，用猛烈的炮火打得那艘花生米军舰升起白旗投降，虽然黑夜中看的不是很清楚，但舰长是从皇家海军退役的，他汇报说炮弹十分猛烈且落点准确，怀疑是中共得到的新装备；
除此之外，最近几个月来，中共当局一直在香港购买船只，尤其喜欢购买那些由军舰改造回商船的船只，据不完全统计，至少已有3艘LST登陆船去了大陆，我们未加阻挠；
大约一周前，香港方面报告，有一艘博格级护航航母满载着C-47运输机抵达香港，编号为威廉亲王号，这是皇家海军退还给美国人的军舰，其现行拥有者是一家泰国轮船公司，但随后这艘船又装载着橡胶去了日本，而在香港，大家都知道，去日本基本是去中国的同义词……
本来可能是无意巧合，令人震惊的是，装载橡胶时发现，这艘船不但保留了完好的甲板，甚至连上面的阻拦索、升降机、弹药库乃至副炮、雷达全都完好无损，换言之，只要再给他配上舰载机，他马上可以投入作战！”
克里普斯爵士松了口气，随后又眉头紧锁：他能读懂背后的意思，无论这艘军舰是美国人无意还是故意放出来的，现在北京方面要得到已不难了。
“根据今天刚刚收到的消息，中共发动了针对舟山群岛的进攻战役，目前战况虽不太清楚，但据过路商船透露，场面非常激烈。
贝文先生让我问您一声，您打算出售军舰是真心的么？如果真想出售，可能要抓紧找个好契机，毕竟中共支付能力有限，一旦他们买了其他方面的军舰或完成了对台湾的统一，可能就对我们的军舰不感兴趣了……而如果您打算出售军舰，外交部渴望就此获得一些在华的特殊便利。”
克里普斯爵士叹了口气：“他说的也有道理，局势变化很快，杜鲁门以前对华各种高压，等我们宣布承认中共，准备建立外交关系，然后中国又收回其他国家兵营却只保留我们的后，场面似乎颠倒过来了，口气没这么强硬了。”
美国之所以态度转变，一方面在欧洲受到了苏联的压力，另一方面，上海局势变化要让美国人想法很多。
驻上海的人员向国务院报告：……上海物价趋于稳定，战争导致的城市废墟完成了清理，人民币汇率持续上升，供应丰富、物资充足，持续多年的恶性通货膨胀被强有力的行政体系所遏制，与此前的经济崩溃形成鲜明对比；
整体社会安定，中共执政后，并未对主要社会关系和经济体制进行重大改革，舆论和管理体制也十分开明，很多受过良好教育的阶层都拥护新政府，逃亡香港的中产阶级陆续回归，旅居国外的留学生也开始回国；
受中共管理的招商局、中国民航、中国进出口公司的业务持续恢复，大家一致认为，中共执行的共产主义远比莫斯科要温和，更比国民政府要清廉与开明！
通过这些渠道，我们在上海商场里看到了琳琅满目的、包括丝袜、洗发水、女士香水等在内的进口商品，他们通常被抢购一空，其中蕴含着巨大的商业价值……1
这就又让华盛顿浮想联翩，在乔治·凯南建议下，杜鲁门又打算搞“亚洲的铁托主义”，宣布，“现在，美国无意介入中国内战或在台湾谋求任何特殊利益……”
美国政府的立场从一开始不承认、试图颠覆，到有条件的承认、可“接受既成事实”，希望靠“释放善意”来引诱中国脱离社会主义阵营，搞中立或向美国靠拢。1
“明天再把中国代表团请过来，我们再谈谈如何推进这项工作。”
“但是……”秘书吞吞吐吐道，“中国代表团飞去瑞典了。”
爵士疑惑道：“去瑞典做什么？瑞典又没多少德械。”
“他们想去瑞典购买其他装备，博福斯高射炮中国人一直都很喜欢，目前依然有大量装备。”
“该死！”爵士咒骂道，“为什么不买我们的？我们给的价格明明比瑞典人便宜！不行，赶紧给我喊回来，不允许他们买瑞典人的东西！”
此时的英国，一方面武器堆积如山、销毁、处理、看守要花费大量资金，另一方面经济又十分困难，对手里有钱的买家真心欢迎，各界对出售压根没反对意见，甚至还不遗余力地向非洲出售剩余军火，奈何黑叔叔们实在比中国还穷，消化不了多少。
再说，就黑叔叔的武力水平，能玩转98K、STG-44、铁拳都已烧高香了，还敢奢望销售3号突击炮、4号坦克？中国这个买主实实在在带来了不菲收益！
一听他们跑去瑞典，财政大臣阁下当时就急了：进了博福斯，哪还止一点高射炮？山炮、榴弹炮、加农炮遍地都是，更不必说瑞典人上个月就承认了新中国，一直是中国传统的军火供应商，做起生意来熟门熟路，毫无心理负担！
“买完了！”
“买完了是什么意思？”
“买完了就是中国人感兴趣的德械包括弹药，已基本买完了。”
秘书耸耸肩，“您难道忘了么？签署的第一份订单，中国人买了170万美元；第二份订单，他们准备支付290万；第三份订单，240万；第四份订单，280万……每一份都有您的签名。
中国代表团已将已那些德械，从坦克到装甲车、从突击炮到高射炮、从机枪到突击步枪，从炮弹到S艇，甚至于瞄准镜、头盔、电台、桶车、水雷、野战电话等他们看得上的东西全买走了！连德国鱼雷都搞了一批！
本来他们看不上意大利反坦克炮，我好说歹说，也让他们连火炮+弹药全打包带走了！”
“这不可能，上次有人和我汇报，仓库里还有大量步枪和50mm迫击炮，另外可能还有不少37mm战防炮。”
“中国人看不上50mm迫击炮，认为他们太逊色了，步枪中国国内有的是，至于反坦克炮，我不是把意大利货卖了么，所以……退一万步说，就算要把剩下的全卖给中国人，也换不了多少钱。”
秘书幽默道，“现在很多仓库里空的可以跑马，他们还看中了拆卸下来的德国机器，说想买，但我没得到您的授权，没敢答应！随即他们才提出去博福斯看看，我就让他们先走了……”
“上帝，我的错，我的错……”
爵士摇晃着脑袋，“我之所以一直压着军舰采购，不是说不肯卖，而是我希望在出售军舰前先把那些过剩军火推销出去，我一直以为还没卖完……”
“其他军火他们也有兴趣，比如谢尔曼坦克、吉普车、155mm的长脚汤姆和17磅炮，甚至还试探地问我，能否帮他们从美国购买便宜的剩余军火，他们愿意支付一笔佣金，我觉得这件事太微妙了，没敢直接答应，只推说等您答复。
差点忘了，中国代表团还提出想购买喷气引擎，就是我们打算出售给苏联的那几款，他们也很有兴趣，如能拿到几架实物飞机就更好。”
“新武器暂时不行，我和首相汇报时说的很明确，是旧的、缴获的、积压的东西……”克里普斯爵士想了想道，“那些德国设备、机器，我觉得也可以谈，这也属于旧的、缴获的、积压的一类，但不属于军火，更不敏感！至于从美国代为购买军火则太危险，不能答应，我们要有底线思维！”
“那我该怎么和对方打电报呢？”
财政大臣阁下深深吸了口气：“本方经过内部沟通，原则同意贵方对军舰和旧机器的采购意向，请贵代表团速回伦敦沟通！”
现在轮到秘书诧异了：“您真不审核下么？清单规模不小的，至少比我们目前驻扎在远东的舰队力量要强！”
爵士嗤笑起来：“有什么好审核的？我早就问过了，他们提出来的军舰全都是已退役或即将退役的，根本没有敏感军备，当然价格也不贵，太贵中国人负担不起。
纳尔逊号都拆解了，区区几艘巡洋舰有什么了不起？叫我说中国人还是来得太晚，他们若早来一年，我都肯把纳尔逊号打包卖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