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人道主义责任
对财政大臣的表态，秘书哭笑不得：“您是认真的么？您现在给的答复，与前段时间感觉判若两人，我怕中国人都会起怀疑。”
“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卖，但是……”
财政大臣用伤感的语气道，“今年财政赤字高达3亿英镑，而外汇储备比最低警戒线还低4亿美元，半年以来，英镑已贬值了30%，目前贬值压力继续存在，如果你不想自己的存款像德国马克那样化为乌有，最好希望这笔交易能尽快见效！”
随着美国陷入战后衰退，英镑区各国对美原料输出快速减少，橡胶、锌、可可等价格暴跌。英国发生严重的财政危机，重点表现为黄金外汇储备急剧减少，被认为保证财政制度安全所必需的最低限度金额为20亿美元，而1949年夏只有16亿美元。
为有效遏制黄金和外汇储备流失，改善出口条件，英国政府决定主动贬值。
1949年9月18日，英镑贬值30.5%，一英镑兑换美元从4.03降到2.8，这引发了连锁反应，法国、荷兰、加拿大、丹麦、瑞典、印度、埃及、澳大利亚、挪威、新西兰、爱尔兰、南非联邦、西班牙等国纷纷贬低币值。
英镑贬值动摇了其作为国际货币的地位，中国进出口贸易以前一直是美元和英镑并行报价，但英镑大幅贬值后，就连在华英国商人签署的合同都改用美元报价，大大打了伦敦老爷的脸而又让伦敦毫无办法。
接到英国电报时，中国代表团刚刚和博福斯公司签署了120组双管40mm/L70高射炮的采购合同。
这是博福斯基于旧版40mm/L60大力改进的产品，身管从60倍径增加到70倍径，炮弹从40×311mmR升级为40×365mmR，重点是以自动供弹、电击发为手段提高了火力速度，设计时速高达240发/分钟，单管等于过去双管，双管相当于4联装。
无论射速、威力、精准度、射程还是耐用性，博福斯新40都大大强于苏式37mm，配合伺服电机与智能火控有更好的效果，所以林冠华念念不忘希望搞到手。
如是抗战前那个饥不择食的年代，博福斯至少得开出5万一组的天价，当初国民政府为了买75mm博福斯山炮都花了1.6万美元/门的高价。但战后防务市场大家都懂的，生意实在不好。
资本主义阵营有美国的过剩军火，社会主义阵营有苏联的过剩军火，类似瑞典这种两头不靠，还是新研发的产品，暂时无人问津，有也是小批量随意搞一些，转头就回去仿造，敢不敢卖，博福斯心里也打鼓。
好不容易碰到中国这种大买家，博福斯姿态放得比较低，不但主动将价格下调到4万美元/组，还额外附送1000发炮弹，但这价格中国代表团依然接受不了，因为实在是贵！
苏联此时卖给中国的四联装37mm也很贵，合计下来将近5万美元（另加3000发炮弹），问题人家四联装，博福斯才2管，还不接受赊账。
好在后方援兵陆续开进，外交部和北欧各国在谈判建交，老资格的北平调停处中共代表团副参谋长（参谋长是叶剑英）、杨罗耿兵团副司令兼参谋长、拟出任瑞典王国大使兼丹麦、芬兰公使的耿飚到了。
耿大使常年在陆军一线摸爬滚打，对博福斯各类火炮最熟悉不过，现在又是外交人员，毫不客气地将博福斯公司骂了个狗血淋头：什么抗战期间贿赂国党大员哄抬价格啊，什么供应不及时导致中国军队要紧关头炮弹断档啊，什么部分产品粗制滥造，是二手回收后打磨翻新重新出售的啊……
总而言之欠了中国人民不少债，中国抗战之所以这么惨烈，博福斯公司负有不可推卸的“人道主义责任”。
这番话唬得博福斯高层脸上有点挂不住，但又不敢否认，毕竟抗战那会有炮就是牛逼，国民政府都急得火烧眉毛，哪还计较这么多？不多砍你几刀，不搞漫天要价、以次充好、囤积居奇，对得起“资本主义”这四个字么？
准大使一番有礼有节的训斥后，瑞典政府也有点“内疚”，当然想做生意搞美元的急迫心情压倒一切，最后瑞典政府决定以退税形式对公司提供补贴，博福斯公司再让点利，价格变3万美元/组，炮弹再加200发！
眼看价格实在打不下去，大家只好另外想办法，经过几轮“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利”的谈判，比如“我们考虑适当时候买你们的150mm野战炮”，最后博福斯答应包运输、再每组加送300发炮弹，另额外送一套图纸，允许中国“自行参考仿造但不许出口”。
自然，既然现在是共产党执政了，那惯例的2个点回扣也不用拿出来，直接放合同里体现吧。
瑞典人觉得就中国这么差的工业底子，再给20年也仿不出来，等20年后新产品又上市了，你拿着旧图纸也无济于事。
以往这么推论勉强有点道理，问题现在苏联在拼命发卖“废钢铁”，东北搜罗了一大堆德国精密设备和机床，军工部、重工业部正在全国搜集熟练技术工人赶赴东北打工业会战，博福斯高射炮这玩意是一定要拿下的！
就连久经战阵的耿大使也给中央发电报：博福斯新40可比苏制37高射炮强多了，建议优先仿这个！
面上不能做得太显著，像日本这样小气八啦只买个1-2套，人家一听就知道你是来偷拳头的，直接敬谢不敏！
120组双管新40高射炮再加24万发炮弹的订单需求，可比博福斯公司现有库存大得多，必须开足马力、加班加点生产才供应得上。这种场面下弄点图纸，那就真是“顺带”……
瑞典政府挺满意：就业率有了，原材料和其他产品的工业也拉动起来了，火炮税收虽然没捞到，但钢铁、光学、设备、化学等其他基础领域的税我得收吧？
最关键是中国人肯给绿票子，现在全世界都缺这个！
反正合同态度很明确，只要瑞典方面保质保量送到天津，中方直接给现钱，要么美元、要么黄金！收多少货，结多少账，概不赊欠！
这边合同一签署，英国加急电报就到了，耿大使微微一笑：“海军装备我不懂，就不瞎掺和了，但我有种预感，这次再去和英国人谈，应该会有些收获！我再和他们扯一扯新型大口径野战炮的采购意向，看能不能摸摸底，就算不满，将来也是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当陈绍宽在研究大不列颠那些库存军舰，看如何才能才再找借口压价时，他曾经的死对头、电雷系出身的国党海军总司令桂永清已快疯了。
28日下午时分，三野两栖团登陆成功，在舰炮掩护下，解放军仅用2个小时就瓦解对手顽抗，牢牢占据了岱山机场。
机场上剩余的飞机，动作快的还能中途起飞逃跑，动作太慢的要么被舰炮直接击毁，要么干脆躲在机库里不敢动，连人带机成为解放军的俘虏。
控制机场还不到1小时，黎玉玺带着第2舰队以最高速度杀到，和解放军海军编队展开激战，试图夺回机场。
本来国党火力比较猛，远距离上开火，解放军海军编队招架不住，但正好华东空军有4架拉-9战斗机在海面巡逻，本想找国党轰炸机的晦气，结果轰炸机没找到，却看到了海面上的军舰，不由分说直接扑下来对海扫射。
其实空军没受过太多对海战斗训练，大家都下意识靠机炮拼手气。
问题是除了抗战时节，国党海军什么时候被扫射过？当下乱成一团，防空乱糟糟根本没个样子。西安、长沙两舰迅速抓住机遇，也不怕空中火力误伤，直接开足马力近身。
半小时后，飞机倒是飞走了，西安、长沙这哼哈二将却借此机会近了身，炽烈的平射火力从4500米开火一直打到3700米，将太昭号上层建筑洗了个遍，落在后面不远处的永修号舰长一边在电台里喊：“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早上就是他们……”一边吓得转头就逃。
逃跑这种事向来会传染，国党更不用说，永修一跑，比永修体量还小的几艘军舰也马上跟着跑，只剩下太昭、太和、永定顶在前面扛雷。
太昭反正被打得半死不活，黎玉玺见状不妙，赶紧让其快速脱离，又看天色已晚，命令舰队释放烟雾，企图隔绝视线、降低对手命中率。问题是装备雷达的西安、长沙两舰连黑夜都不怕，何况区区烟雾，继续围着太昭号抱头痛打。
慌不择路的太昭号一个没留神，直接冲滩搁浅，把黎玉玺气得暴跳如雷却又毫无办法，只能先带其他部队退却再另寻出路。
入夜时分，解放军不但控制了册子岛、登步岛、大猫岛、岱山岛等所有外围岛屿，将本岛团团围住，还在本岛西端扎住了根，与67军3个美械团展开激战。
黎玉玺认为舟山已基本守不住了，建议桂永清率第1舰队赶来接应撤退，再晚一点，等解放军步兵上了沈家门港，只怕想跑都没机会。
桂永清还等着扭转乾坤呢，一听建议撤退，当然快疯了，但等听说机场丢失、外围全部失守，本岛陷入苦战的消息，他就更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