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你以为流氓这么好当么？
陈绍宽并不知道国内从苏联购买德国二手机器的事，既然英国人直接挑破，他当然不能露怯，顺着该思路道：“恕我直言，我并未看到贵国有多少德国设备，也无从得知状态好坏。
当然，如果有合适设备，鄙国并不会拒绝，目前中国新政府成立，主要目标是实现国家各方面成长，这种成长既在于主权独立、民族自信，也在于国防巩固、经济繁荣……我们深信在诸多领域与贵国有极大的互利基础和长远的发展空间。”
“陈将军。”
爵士不置可否地笑笑，“其实有些事不该我和你谈，应该是外交部门出面，但外交系统有个坏毛病，喜欢简单问题复杂化，一点点小事都能拖几个月。中英建交谈判都快2个月了，依然在很多细节问题上纠缠不休，连我都有些看不下去。
比如，你们提到了以中国政府名义拥有的1000多万存款问题，从道义上说，一旦我们承认贵国新政权，那这笔财富归于贵国新政权支配理所当然，考虑到贸易情况及本国商业机构的某些担心，这笔钱又不能完全交还。
站在我的立场，我很愿意给这笔钱找个解决办法：留下1000万美元作为贸易保证金，我们同意每年按2%计息，利息你们可以拿走，本金必须质押在汇丰银行，作为中英贸易的最高保证。
如果鄙国商业机构受到利益侵犯，在核实后将从这笔款项中直接受偿，除此之外，贵方需要紧急进口但一时又无法支付款项的贸易，在一定额度内可先行透支。
1000万以外的部分，可冲抵这次贸易的支付手段。
又比如香港问题，也是两国建交的一大障碍，贝文先生和你们争来争去有好长一段时间了，我希望贵国能给一个保证，承诺不会用武力或武力威胁来改变香港现状，也不在香港发动颠覆、破坏、侵蚀香港当局权威的共产主义活动。
如果你们愿意给这个承诺，那我们可以对等承诺为贵国机构在香港的活动提供便利，你们的贸易、新闻机构都可以在香港落地，不允许任何其他国家和势力在香港从事严重危害中国新政权的敌对行为。
您曾担任一国海军总司令，肯定知道小规模间谍渗透避免不了，正如我相信类似于工人罢工、集会请愿这种事也避免不了。那都是个例，只要不是有组织的行为，都可以彼此谅解。
您要相信，大不列颠对工人运动有长期的处理经验，是不是有人在背后煽动，我们一清二楚！”
乔冠华马上明白：一般小型工运英国人不会在意，英国人真正紧张的是共产党组织领导下的诸如省港大罢工、香港海员大罢工这样全局性、系统性、带政治意图的工人运动，这会严重打击港英当局的利益。
他马上道：“如果这是贵方一揽子条件的一部分，我可以马上代为向鄙国高层转达，我认为有关前提和内容完全可以讨论，并不会构成重大障碍。”
克里普斯爵士点点头，稍后又露出迷人的微笑：“明天就可以开放德国工业设备的存储仓库供你们参观，你们上次没提起这个，并不等于我们真没有。如果你们觉得库存设备和机器不过瘾，还可以提供定制服务……”
“定制？服务？”
这两个词语陈绍宽都听懂了，但具体内涵有些迷糊。
乔冠华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但没敢往这方面猜测，试探道：“您的意思是贵国可帮忙复制一份？”
克里普斯爵士哈哈大笑：“年轻人，用得着这么麻烦么？那多贵啊！再说，德国和我们的工业体系完全不同，复制只怕难以使用。你们看中哪个德国工厂，做好价格评估，我让人拆了送到远东就是！保证原封不动，一颗螺丝都不会少，德国还欠我们不少钱呢，正好拿来抵账！”
“呃……”中国代表团两人感觉像被扼住了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从法理来说，英国人没错。
二战后盟国确定的对德方针是四D计划（非军事化、非纳粹化、非工业化、民主化），还规定了200亿美元赔偿金额，苏联可获得其中一半。考虑到德国此时啥都赔不了，所以大毛拼命拆东德的家当，还要从西德这里再拆走25%的工业设备。
现在卖给中国的垃圾，就是毛子拆除太快，复原不了没法发挥价值，甚至已在风雨里露天摆放好几年了，再不脱手真就只有当废铁回收了。
英、美、法三国也有受偿额度，美国可以不计较这点破铜烂铁，但大不列颠计较啊！他能名正言顺拆除德国工厂设备用于变现！越是重型工业、越是军工企业，拆起来越是狠！
这种行为甚至不敢有人反对，毕竟大不列颠可是战胜国，对德牺牲了不少人，付出了无数代价，拆你个工厂怎么了？老子进城下馆子都不要钱！
“我的意思很明确，诸位最好再把清单丰富一下，8000万美元一美分也不能少，但具体是什么东西可以好好商量！”
爵士道，“明天我会安排秘书带你们去参观已拆解的工业设备，你们千万不要在瑞典人身上浪费钱，瑞典货哪有德国货便宜？如果你们看中我们的海军工业设备，我觉得也没问题，陈将军一定对皇家海军400年的历史积淀深有体会……”
电报紧急拍给北京，主席看了大笑：“帝国主义名堂很多，钱一分不能少，货却可以商量，都穷到这份上了啊！”
林冠华俏皮道：“大不列颠被丘胖子坑惨了，现在都穷得当裤子卖家当了，可卖归卖，这流氓脾气半点都不肯减啊！”
朱老总直摇头：“哎，真服了这些帝国主义，有时候我免不了同情下常凯申，他到底是生活在怎样的一群豺狼虎豹中啊！”
任书记一针见血地评价道：“为了利益和权力，只能出卖灵魂与人格，412那会跪了下去，后来就一直没站起来！”
总理风趣道：“现在地主家也没余粮，我以为就我就们穷呢……”
“小林，你看怎么办？”主席道，“购买工业设备一下子确定不了，军舰便又拖下来了，就担心夜长梦多！”
林冠华道：“8000万美元，我看可以分2000万-3000万美元到德国工业设备上。倒不是说工业设备不重要，而是军舰必须得加快速度买，迟则生变！
我建议明天就派熟悉重工业的同志去英国参考设备并评估，或者还和苏联一样按吨位报价。可以适当给英国人高一点，毕竟他们成系列且维护得不错。
最好把工业设备采购与军舰采购脱离，一边派人谈军购，一边派人谈工业，这样比较稳妥。其他外交问题我觉得财政大臣阁下是个明白人，他知道自己快做到头了，想着能完成的事赶紧完成，不要留下遗憾！”
1951年，英国又要再次大选，工党政府内外交困、经济衰退、财政紧张，所以最终失败，丘吉尔重新上台。
众人一致认为，一旦丘吉尔上台，后续中英谈判和贸易问题就没这么简单，时间窗口非常短暂，只能以月、以星期来衡量。
偏偏中方还不能直接告诉英国人，好在财政大臣实在是个妙人，之所以坚持搞8000万美元，林冠华怀疑他已想好了用这笔钱去紧急堵枪眼！否则，一个财政大臣能和海军司令这么掏心窝子？
这世界当大流氓也不容易啊！中小国家固然是仰人鼻息小心翼翼，你以为美国、苏联、大不列颠这些大国就没烦恼了？
“目前代表团成员确实不太懂工业，明天马上派新的同志过去。”总理道，“军备怎么选呢？陈绍宽还等我们给个原则意见，再拖下去，只怕3月又要过完了。”
“……军舰名单必须升级，虽然把乔治五世级放了上来，但我不建议买，太敏感、太多余了，花钱买回来还养不起。
再加1艘怨仇级装甲航母——怨仇号，这是艘正规航母，防御力很强，2.35万吨，虽是现役，但英国人后续有大批半人马座、鲁莽级航母服役，没那么紧俏，做下工作可以搞定；
巡洋舰再加一点，比如搞2艘斐济级轻巡洋舰（8900吨，4座三联装152mm舰炮）；既然这些都加了，那驱逐舰也得再翻一倍，从8艘变成16艘……这就可以构建三个航母群，一南一北，还能有个编队担负训练任务。
航母多了，飞机肯定也要多买一些，比如海怒得扩充到120-150架，再加50-80架海火，那些梭鱼、金枪鱼、大青花鱼统统不要，实在太拉胯！
格里芬（狮鹫）发动机得多买点备用，既然要加钱，英国喷气引擎和技术资料全买下来，最好再搞几架格罗斯特流星评估评估。
当然，也不能对这支舰队估得太高，喷气化是未来趋势，这些航母编队只能管用最多10年，10年后还得自己想办法！英国人知道这些军备、武器再过几年就不值钱了，所以趁着还有点余热想赶紧脱手变现。
我现在真正担忧的是，钱怎么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