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讨价还价
一直没吭声的陈大掌柜此时露出了无奈的微笑，一张嘴不知该说什么，那眼神相当哀怨。
主席乐了：“说嘛说嘛，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咱们家底确实薄了点，但现在连大英帝国都忙着典当家产，忽然又觉得自己也没那么穷。”
其实这几个月来，总体财政形势整体稳中向好，黄金储备持续增加，这里有4个主要渠道。
第一是土改浮财没收。
随着各地土改轰轰烈烈地推进，大量黄金、白银等予以收缴，统一由人民银行兑付为人民币；
第二是商业系统获得。
一批民族资本家为获得紧俏商品供应，不惜用黄金兑换拔得头筹，还有部分本来收工歇业，结果发现共产党政策比较稳定，商业市场繁荣，重新又把黄金置换为纸币投入经营。
第三是敌对资产抄没。
各类军事行动乃至于刚刚打下来的舟山，都报告有黄金发现，全部统一上缴，收获居然还不少，特别是石觉从舟山匆忙撤退，什么细软财富和军饷都没带，全留给了解放军作为战利品。
第四是民间储备释放。
原本人民币不断贬值，民众为抗拒这种情况，把身边所有纸币全换成黄金，经济形势稳定后，又不能靠黄金当饭吃，再加兑换比例逐步下调，又忙不迭把黄金换回成纸币。
“即便这样提升，外汇储备依然很有限。”
陈云叹气道，“人民银行实有黄金大约400万两出头，外汇储备不过900余万，而这900余万中，还有至少200万是民间存款，只不过暂时保管在中国银行。”
400万两黄金差不多相当于1.69亿美元，加上现汇部分，总家底不过1.7亿，如果算上白银可能还会更多一点，但目前这世道，白银并不值钱，很多国家已不再将白银当做政府储备。
“但我们还欠苏联方面1.1亿美元左右的货款……”
陈大掌柜为难道，“虽然人民币的币值不靠黄金和白银稳定，但如果完全没有储备就发钞，依然心虚得厉害。
当然，这还不是最大的困难，顶一顶完全可以过去。
我主要担心一件事，如果我们大量掏出黄金和外汇储备购买英国军舰被苏联知晓，那他们就不愿意再给我们贷款，会要求所有物资都现款结算，或要求我们加大偿还力度……
主席上次还说，希望能获得一笔4-5亿美元的工业化启动贷款，这会增加中苏谈判难度。”
众人陷入了沉默。
陈云话说得很隐晦，但提及的方面很核心：花钱买英国军舰会触动毛子敏感的神经，如按此规模安顿下来，苏联太平洋舰队将不是对手，会不会诱发新一轮政治危机不可得知。
偏偏这还没办法向历史寻求答案，毕竟历史上中国并未买到英国军舰。
总理思索良久后问林冠华：“小林，你怎么看？”
“这话我怎么说呢，我感觉……有点……”
主席摆摆手：“不要隐晦，但说无妨。”
“首先我认为，目前的局面，咬一咬牙可以把这8000万美元顶过去，毕竟花了8000万还有一半，再者8000万也不是一把出去，有几个月回旋空间；
其次，苏联要追债那是必然的，他不是现在追就是将来追，总免不了这一天，这和我们买不买他的东西没关系，和他的利益和沙文主义有关系。
最后……”
林冠华低声道，“也许我马列主义学得不够好，我总是认为，虽然要讲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但中国这么大一个国家必须要保持独立性，中国获得英国军舰，有助于增强社会主义阵营的实力，有助于在远东更好地维持和平、巩固共产主义统一战线，也能减轻苏联同志在远东的军备负担，可以让他们更好地聚焦于欧洲事务……
如果连这都要忌惮我们，那万一将来中国发展起来了，还不得把我们开除出共产主义阵营？”
他说完这句，就看到主席下意识地攥紧了烟盒，虽然一句话也没多说，但林冠华敢肯定，主席肯定想起了中苏论战、九评苏共等场面……
任书记眉头紧皱，他显然听懂了林冠华的弦外之音，先是说“马列学得不好”、又说“共产主义统一战线”，但这都是托词，真正要害是“遏制苏联修正主义野心”，要不然共产主义还要谋求统一战线干什么？难道共产主义不是一个大家庭？
这就说明林冠华对中苏分裂的前景很明确：那是必然！
“这样吧，先让陈绍宽按新修正的名单去谈海军军备购买；再让工业部同志去选德国设备……形成大致意向后，复兴工程委员会开一次专题会议，讨论表决，不能我一个人说了算。”
主席幽默道，“还有就是英国内部应该也有不同意见，说不定也不肯答应这么大的交易规模……
我觉得这位财政大臣关于那笔1000多万美元的存款处理意见可以接受，也给他一个面子；至于香港问题上的君子协定，还是请总理研究，原则上我认为可行，细节上再沟通沟通。
最好是能把工业设备、军舰购买、中英建交、香港问题等一系列事件全汇总解决，提高我们国家的地位和声望，进一步打破帝国主义封锁。如能达成这个目标，经济上短期承受些压力，也可以理解和克服。
这些事办好了，将来等这位财政大臣退休，我们还可以请他来中国走一走、看一看，发个国际友人证书嘛……”
朱老总补充道：“我赞同主席的意见。帝国主义虽然这不好那不好，但做生意还是很精明的，彼此间也有矛盾，英国和美国的利益明显就不一样，样我们要抓住最后的窗口期，争取让这个工党政府能干成一点事！”
3月6日，重工业部代表团飞往欧洲；次日，陈绍宽提交了修正后的购舰清单。看到上面并没有任何一艘战列舰、战列巡洋舰，而只增加了1艘航母、2艘巡洋舰、8艘驱逐舰、300架舰载机和喷气引擎/技术后，克里普斯爵士长长地松了口气。
“除了那艘怨仇级航母，其他军舰我都有把握说服内阁和军方。陈将军，不得不承认，您很善于自我克制，我以为你会把乔治五世乃至声望号都放上来……”
陈绍宽笑笑：“我对皇家海军怀有深厚的感情，也出身于军队，知道哪些事能做，哪些事容易犯忌讳，我和中国政府不想引发贵国内部的纠纷，我们还期待与贵国发展长期友好关系，意识形态不见得是彼此合作的阻碍。
至于怨仇号我认为不会构成太大障碍。我去考察时发现，它的双层机库高度不够，不能容纳新的喷气式飞机，如将其改建为单层，那载机量就太小，配不上2.35万吨的体格……
新建的鲁莽级航母就没有这个弊端，出清一款旧航母可以为鲁莽级腾出必要的建造经费，更有利于维持皇家海军的综合战斗力！”
“您很坦率，那我也坦率一点。”爵士道，“如果这些全部成交，5000万美元价格实在太低，至少要7000万美元才行，另外1000万我们用德国设备冲抵。”
陈绍宽笑笑，没有反驳，只把手里的资料本递了过去，上面密密麻麻记载了这些军舰建造时的拨款金额，英国人出售同类舰、批量出售弹药的大致价格，这还不是陈绍宽主观臆想的，全有议会公报、报纸新闻或船厂访谈为依据，甚至那批喷气引擎，英国人当初报给苏联人的价格也赫然在列。
按这个标准算起来，怎么样都凑不到7000万！
“我不该和您讲军舰的，您才是行家，而我以前不负责给皇家海军拨款。”爵士深深吸了口气，“6400万！”
“爵士，我获得的最高授权是5500万！”
财政大臣咬了下牙，先不纠缠军舰，转到工业设备：“这怎么定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