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决心
5月份的战略会议，在十分压抑的气氛中举行，林冠华-走进会场就感受到了这点。
以往和主席打招呼，他肯定会笑着攀谈几句，问问近况，但今天却只微微点头，皱着眉头看手中材料，-根接一根地抽烟。
最惨的是罗部长，瘫坐在座位上，两眼空洞无神，头发也乱蓬蓬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冠华以为他还在为安东公安局和广州机关枪缉毒的事而伤脑筋，正想安慰他两句，结果朱老总摆摆手，示意不要多说。
等坐下来时，他才知道事态严重。
就在东北测试无线电黑洞的同一天，公安部刚抓出2只大老虎，行政处处长宋德贵用造假条子的办法贪污7万元，副处长刘玉泽受贿1.4万余元。
受贿这种事，罗部长不知情勉强说得过去，目前最尴尬的是那些假条子，报销时上面还有罗部长的同意字样和大名!
中央纪委负责查案的几个副书记差点要把罗部长--起带走调查，朱老总帮他打了圆场，让纪委稍安勿躁，才算把事情先压下来。
这么对比下，安东也好、广州也罢，似乎一下子又不算什么大事了。
再回头看陈大掌柜，同样脸色铁青，显然刚刚也狠狠发过一顿火。
他不发火也不行，一堆堆案子往他手边递:
财政部工程师夏茂如向纪委自首，供出5人集体贪污3.4万，他自己分得1.1万的事;
重工业部钢铁工业局副局长陆达是著名的冶金专家，刚在太原钢铁厂完成了热轧硅钢片生产线，填补了中国硅钢生产的空白,中央给的嘉奖令连墨水都还没干透，忽然传出他为太原钢铁厂假造503万开支的事，至于他个人在其中分得多少好处，暂时还不清楚;
同样归中财委管理的人民银行也不省心，总行组团到河南视察工作，河南分行花了整整2.5万元，超范围、超标准招待，人均耗费240多元，每个人用掉的费用相当于郑州普通工人一年的工资。
本来这事知道的人不多，结果群众运动一发动，下面还在捂盖子，服务员们直接写信举报了，涉及到100多个干部，整个考察团全军覆灭。
令主席皱眉的是陈毅发来的报告，东南军区三反运动由他负责推动，以往搞什么运动，-抓就灵，而这次搞三反，居然硬是喊不起来。
“我们深深感觉到各级领导人，特别是中级以上硬是推不动。推不动的根本问题就是领导人有一部分不干净，首先就害怕..."
无独有偶，西北局向中央报告:.....天水专区税务系统初步检查，贪污干部占全体干部百分之三十强。
陕西27个县公安局长中，有7个贪污。泾阳县有七个区长以上干部因贪污被撤职。已发现有县级、专区级重要干部贪污，如渭南分区副司令员马华廷有很多贪污行为。
中南局报称:“江西金溪县外派干部26人，有15个贪污，11个因此脱离革命逃亡回家;遂川县外派干部58人，只2人不贪....
为改变这一-被动局面，就在林冠华等人回来的这天，中南海召开由党、政、军、团、群等机关处长级以上干部参加的党委扩大会议。
薄-波和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安子文出面宣布:中央所属各部门限期发动群众揭发检举和坦白，1951年6月15日前须向中央交出合格报告，违者，不论部长、行长、署长、处长、局长、科长、股长或经理，一律撤职查办。
“不管什么人，部长、.....僚主义、手上不干净的，一律撤职，撤职后不给饭吃。
薄一波当场宣读了将戴镜元、陆达和交通部办公厅主任张文昂三人撤职查办的决定。
戴镜元的事，大家都知道了;陆达在太钢的事，最后怎么定性有待组织进一步明确，毕竟那503万到底有没有往兜里揣，是区别职务侵占和工作错误的关键界限。
最让与会干部震撼的是张文昂的撤职案，因为张没有明确的贪污行为，最多算公费吃喝等作风问题。
但在中央已部署三反运动的前提下，作为交通部党组副书记，他居然散布”差不多就行了，这么弄下去，大家都没法过安生日子。”
“我们交通口涉及的工程金额这么大，大家都特别辛苦，风餐露宿的，稍微拿点、用点、占点、吃点，也是人之常情，关键要把活干好，要能交差......”
“下面对我们有意见也是正常的，大家可以私下交流、沟通，通适当弥补些都可以，不要动不动去举报、往上捅，举报完了还是我来查，何必自己给自己搞不自在呢?不要打击干事同志的积极...
这种调调自然一个字不少地被送到纪委，薄-波去纪委看材料时，那场面别提有多尴尬。当年他是山西决死纵队负责人，张文昂是2纵队第一任政委，说起来是最铁杆的部下。
-般干部这么说，可能大家也就笑笑，现在薄一波一方面按中央意图加大审计力量去审查干部，-方面张文昂如此说话，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这是不是薄本人的意思?
为洗脱这层嫌疑，张文昂就被拉出来当众打靶、-并撤职。
会议正式开场后，关于三反具体细节没说太多，因为纪委已单独汇报过了。
主席疾言厉色地强调:"我们不怕贪污人数多，款数大，只怕不能发动群众斗争，不能将大中小各类贪污分子全部弄清楚。
无论党政军民哪一系统，哪一机关，只要是大批管钱管物的，就-定有大批贪污犯，务必一查到底。”
聂总长补了句，林彪已主动要求军委去查战略部队的后勤物资情况，然后已汇同地方、军区，开始在全东北突击核查战备油库，敢于盗卖者，-经查实，军法从事，全部枪毙!
主席难得露出了点欣慰的表情:“林彪决心下得还是很足的。中央也要有这个决心，全国可能要枪毙--万甚至几万贪污犯才能解决问题。
过去看联共党史，看见大批开除党员，我当时了解不深刻，现在才体会到这点，只有这样，党才能保持健康。”
他扫了眼林冠华，问道:“小林对这件事具体有什么想法?你送过来的有关后世纪检、监察、审计、信访等体系架构我觉得挺好。当然，光制度好，不落实也是空的，所有的制度和体系归根到底是人，是干部。”
林冠华道:“怎么查案我没办过，也没经验。那天和财政部薛副部长交流有关财经工作，稍微聊了点。
他说现在为完善体系，急需各类干部，但又有精兵简政的总体指导意见，问我怎么考虑平衡这方面预算。
薛副部长在山东工作好几年，我就以山东举例，说可以不加增量调结构实现优化。
比如，山东靠近河北这块，小县特别多，封建时代，交通不发达、划小县有利于管理。
现在交通、电信都比以往发达，为什么非要坚持小县呢?
有些县城就万把个人，也要配-一个县长，-一个书记，几个副县长，什么税务局、公安局等每个职能口子都不能少，-一个口子又是-堆局长。适当合并几个小县，干部不就出来了么?
现在山东归中央直辖，调整建制不更方便?县级规模适当搞大点，将来也有利于发展区域规模经济。'
任书记眼前一亮:“这主意可以啊，山东、河北都是小县林立的省份，我个人觉得合并20-30个县毫无困难。
更重要的是，把干部从当地抽出后，留存部分更容易发现问题，抽出的干部调入中央工作，也有利于查清另外地方的问题。从本质来说，就是要打破既定格局、打破当地铁板-块的藩篱!”
总理意味深长道:"我看，确实可从山东抽调一批干部来中央工作，有利于更好地优化干部结构。”
林冠华楞了下，后来恍然大悟:中央政府当初以华北局各层次组成，主要用华北干部，山东当时归属华东，所以人很少。现在这样综合后，场面便平衡很多，有利于打破既定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