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二天（2）
林冠华苦笑道：“这话我不太好说，因为有时离开太远，站在后人角度来评价，反而不如当事人感同身受。”
朱老总笑了：“说嘛，有啥了不起的，苏联的问题你都说了，还在乎朝鲜那芝麻大点事？要不是金同志瞎整，统一战役如果放手交给陈来打，有那么多军火装备，根本就用不着我们派志愿军！”
林冠华道：“首先得承认，这是美国人玩出来的缓兵之计，他们想给自己争取时间，以平民为绑架，增加对我们的政治和舆论压力；
其次，美军后方必然在调兵遣将，这会极大增加志愿军后续作战的难度甚至面临严峻挑战；
最后，安排10万人撤退我们没有现成经验，将极大牵扯作战精力。
不过，虽然有以上三个因素，我个人意见…可能还是以答应要求，协助撤退为宜。”
总理点点头：“你说的几个挑战和问题早上也碰过头了，但你的结论稍微有点出入，具体怎么想？”
“这就是我感到为难的地方。”
林冠华吞吞吐吐道，”类似长春旧事，我完全理解当初是为最大限度争取快速解放而做出的决策，但时代的一粒尘埃，落在个体身上就是一座大山，长春的场景对具体涉及群众是个严酷结果。
抗美援朝与解放战争又不同，主要是为提振民族信心，能在国际上立足，应避免让这件事成为历史污点，否则不管将来谁在朝鲜半岛掌权，一旦掀起民族主义情绪，这道坎就越不过去。
在朝鲜半岛的民族叙事里，这场战争和我们看待日俄战争的心态其实差不多，特别有朝一日如果南北统一，为弥合其内部民族伤痕，会故意夸大外界因素，将矛头指向我们。
这也是中央开会时，我一直不赞同中国介入朝鲜统一太深的因素。
我们可以指责美国人以平民为盾牌，美国人同样也能反过来说我们周顾平民，美国说安排撤退，我们不负责美军便会趁势提出他们安排，一旦我们拒绝，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将来这帽子都扣严实了，会给朝鲜人民留下心理阴影。
好比目前在东北，很多老厂的工人阶级都对苏联人很不感冒，你说他反共么？显然不至于。他之所以不爽，就因为当初苏联强制拆走那些机器设备时，打死了不少阻拦他们的工友和工程师。
占冬升死了，为了团结，暂时可推到个别苏联士兵为非作岁上，实际这是苏军进入东北后普遍军纪废弛、为非作岁的缩影，这段记忆不管用什么办法，永远都抹不掉。
你非说苏联代表共产主义，那连带着共产主义形象都坏了。只能把苏联和共产主义分开，苏联不等于共产主义，共产主义在各国各有各的实践，才能更好对内解释。
司样道理，民主选举、集体领导可能是社会主义，但三代单传也算社会主义？如果三代单传都能划入社会主义，那坏的不是三代单传的名头，坏的是社会主义招牌。”
主席脸色很难看，一口接着一口抽烟。
林冠华的担忧和顾虑，他们早上也考虑到了，能让林彪和罗荣桓都感觉棘手以至于要上报中央，能那么容易些下决心么？
少奇同志道：“我觉得小林意见还是蛮中肯的，敌人说要撤退平民，肯定不是好心而是阴谋，但就算阴谋，有时为顾全大局、为国际形象并争取第三方理解，我们还得接招。
就像45年重庆谈判，常凯申一再要求主席去谈判，我们都知道他没安好心，他不是真心谈判，只不过想把打内战的帽子扣在我们头上。
但主席为了争取最后一点可能，依然还是去了，这就有力地击破了敌人的阴谋。
现在我们就是要想个好办法，怎么样把这件事尽快解决掉。”
任书记道：“我大致认可这意见，平民特别还是朝鲜平民必须处理好。昨天重型轰炸机空袭釜山，肯定有大量平民被波及，但美军此前也大规模空袭平壤，所以我们并不理亏……
兴南这件事比较棘手，据说美军没主动驱赶平民，而给予了一定安置，但要求不许冲击阵地，包围圈里还有不少外国记者，今天陪同美军代表过来的就有2个记者，关键目前天气越来越冷了，持续下去，恐怕会大规模冻死人……
总理道；”我是赞同协助撤退的，目前国内也采取了这个方针。愿意去苏联或琉球，中央都不会加以阻挠，现在问题是敌前撤退这件事很难办，敌人肯定要提出就地停火，积蓄力量，一旦被他们突围而出，场面便失控了。
到时候是救人还是追？军队怎么协调，场面肯定非常混乱，林、罗、刘都表示担忧，他们建议是如果美军愿意主动投降，我们可协助撤退。”
老总道：“但这又是不可能的，仗才打了一天多，哪怕从重装营20日晚间突击开始算，也还没满48小时，美军不可能迅速投降，别说兴南—咸兴前线的美军不会投降，就连38军包围圈里的美24师和伊朗师都还在负隅顽抗呢。
林冠华道：“我的想法是，平民尽可能安排撤退，如果想去南朝鲜，我们就满足他们的愿望，这不需要以美军投降为前提。至于停火，可约定兴南港方向暂时停火，反正目前已围住了美军，他们应该不至于突围。
其实美军突围也没有地方去，路上我听说元山、东海各港口基本都掌握在我们手里了。”
李克农补充道：“元山已完全占领，俘虏了部分韩军；东海港占领了机场并增补了一批部队，码头方向还未完全控制。”
“如在保持兴南港停火前提下，动用火车把朝鲜平民拉到东海港，再让美泰派人把人从东海港拉到釜山是不是可以？
一来，美泰是东海港承租方，熟悉情况，办这件事从道义上说的可以；
二来，美泰有海运实力，且一直为联合国军服务，上次韩1军在元山好像也是美泰协同撤退，有办事经验；
三来，这对战后美泰在韩国的形象和地位有帮助，美厚先生毕竟是韩国海军上将嘛，咱们顺带帮他巩固下地位。”
林冠华解释道，”我不知道兴南港目前到底有多少人滞留，历史上10万人撤退包括了兴南、咸兴、元山、城津4个地方，我想可能5—6万最多了吧？上次韩1军撤退也有2万多近3万人马，技术难度并不是特别大。
众人都笑了起来，对嘛，美泰上次已帮助韩国撤退过一次了，有现成经验，当然提名美泰得让美国人自己说，中方直接谈就不太有利。
老总迟疑道：“韩军会不会借机混在人群中逃走？”
林冠华惊奇道：“不是说包围韩军不多么，充其量只有一个师？”
别提了。21日凌晨云山、熙川战斗一打响，好些韩1军部队打都不打，直接调头就跑，空军说今天已撤退到谷山了，24小时就能跑这么远，真是能耐。”
老总笑骂道，”韩2军也差不多，39与40军扑过去，部署在宁远一线的韩军不向美3师靠拢，也撒腿南逃。东、西线两个包围圈，本来说好有6个韩军师，最终只关住了一个多师，我总觉得有蹊，莫非好多人摇身一变成了兴南港难民？
“韩军跑得快有证据，历史上战俘营奥运会长跑项目，前三名都是韩军。”林冠华乐道，”这还是跑得慢被我们抓住的，没抓住的、不在战俘营里的那批估计跑得还要快！”
众人哈哈大笑，一直眉头紧锁的主席也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罗部长发言道：“撤退这件事真要做我觉得可以处理，但部队怎么办？
一旦美军抓住机遇休整，前线会面临极大压力，到时候朝鲜平民倒是少死人了，但志愿军因此伤亡大增，我们对部队也不好交代。
就像打上海少用火炮以至于牲了不少同志，虽然我当初没具没体参加，听说后也心疼得要命。”
“这件事恐怕还只能落实在海军身上。”
林冠华道，”美军之所以提出这个要求，不外乎觉得自已在东海岸方向实力强大，可有效接应美10军撤退，只需要一点时间准备而已，阿尔蒙德绞尽脑汁想出了这办法，但我们完全有能力打破敌人的幻想。
凡出现在兴南港外围的船只，都给他击沉就行。空军用飞机，海军和陆地用导弹！
我个人以为，美军现在认为自已是突然受袭才导致被动，就算这样打败他，对方心里也不服气，肯定要反扑。现在给他一点时间整顿，再想办法击破他的反扑，他就无话可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