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平衡（8）

“老李，今年你们秋收情况怎么样？”

“挺好，预计产量在上年丰收的基础上再增长14—16%，收购价提高后，群众售粮踊跃，除公粮外，多余粮食也卖出来不少，按中央精神应收尽收。前两年烂账也清理完了，群众对政府比较满意。”

虽已担任四川省委第一书记，但李井泉并未刻意板着脸孔装严肃，反而笑咪咪道，”当然啦，小算盘也打了点。听说中央准备建立储备粮体系，要在交通便利的地方建设大型国营粮仓。

我也让省委负责部门报了好几个项目，出川铁路虽然还没修好，但水路畅通，1000吨的船随便走，2000—3000吨的船也有机会，打算把粮仓先建设到水路要害附近。

既然全国都要储备，那储备在我们四川也行吧？是不是能多给我们搞几个？”

邓子恢哈哈大笑：“你这算盘不错，用国家财政拔款拉动项目，这几个储备粮基地一建，也是不小的工程。”

李井泉叹气道：“没办法啊，四川分到的国家项目尤其工业项目太少，每次带省里同志去争取，总过不了可行性论证，只好见缝插针搞些小项目。

我也理解，在铁路不通情况下，大型工业设备进川确实有难度，现在就等那几条线赶紧修好后能快马加鞭搞建设。”

四川省内的第一条铁路成渝铁路今年已完全竣工，照理说走水路先到重庆，再从重庆上岸去成都的交通要道已完全打通，可安排大型基建进场。

但是且慢，在成渝铁路建设中，铁道部又启动成昆、宝成两条干线修筑，均要求从成都端先修。

刚刚贯通的长江—成渝段交通线立即变成铁路设备、器材大规模输入的终点，开始一南一北延伸，争取早日联网并打破封闭状态。

这时候也不能指责昆明方面不对进，因为昆明这条线需要优先保障滇缅铁路到密支那畅通，还要进行云南轨距的修改，在之前又涉及缅甸和南亚战事，运能压力非常大。

之所以勉强能运转，就因为中央派公司承租了滇越铁路，通过这口子向昆明大规模输入器材和铁轨。

李井泉包括四川省委后来也想通了，先修路就先修路吧，干脆把川汉铁路一并修完拉倒，省得老说交通不便而通不过可研。

川汉铁路是中国历史上的名场面，大清就亡在这条铁路而起的保路运动上

由于川汉铁路耗资不少，距离又长，加上成昆、宝成两条路线压力已不小，四川省委在报方案时很担心被打回来，又别出心裁报了小方案：襄渝铁路。

意思依托目前的成渝铁路，修筑从重庆到万县再到湖北襄阳的铁路，这样也算出川了，虽然地势依然很复杂，但比修筑整条川汉路要简便。

中财委批复的结果让李井泉大吃一惊：同意川汉、襄渝两线修筑，如劳动力足够，可同时上马，经费不足部分由中央以工业品冲抵公分形式提供补助！

李井泉吃不住劲了，悄悄去咨询总理和陈云，这到底是啥套路？

陈大掌柜风趣道：“我知道四川了一大笔钱准备搞工业项目，但小林主任有其他考虑，建议还是先修路，两条都可以修，先用自己款子填上，不够部分中央补助。”

李井泉有些担忧：“铁路建设场面已很大了，民工不用担心，但这器材？”

“没事，放心吧。”

后来大家就知道了，运过来的铁路器材有些是美国进口的，有些是英国、比利时进口的，反正源源不断，那架势就是只要你给足劳动力和粮食，我就敢给足器材。

四川上下哭笑不得，这就不能说中央小气了吧？

说明中央没有忽视四川发展，真的只是希望先修路，四川工作力度还是不够，器材不够可以进口嘛，反正船现在也多了，输送方便。

由此，川汉、襄渝两条路也开始动工。

这次终于不是四川一家动了，湖北也配合动起来，准备尽快实现两头衔接，当然湖北修铁路天然有优势，武汉搞器材可比四川容易多了。

这里事件落地与历史截然不同。

历史上为应付三线建设，川汉铁路推出”清江铁路”方案：“（武汉）长江埠—沙洋—枝城—长阳—资丘—宣恩—咸丰—黔江—重庆”，特意避开詹天佑确定的”民办商用”目的，沿长江北岸人口城镇稠密地区布局的传统铁路线规划，为军事部署需要，而改道人烟稀少的长江南岸湖北清江河谷。

其后地勘证明，清江河谷属于工程学上的筑路禁区，修造铁路难度属于世界之最，已越逾当时国力！

铁道部报告川汉线地形、地质很复杂，应进一步不受拘束地设法找更好的方案”，从根本上否决了清江铁路方案，及其他沅江、澧水、桑植等川汉铁汉路改道长江南岸的备选。

后来搞出了全长635公里的襄渝铁路方案，原本设计限制坡度为4%，最小曲线半径800m，大巴山取直隧道长20.4公里，为当时世界第一长的隧道。

结果文革爆发后又批这方案”篡改最高指示”、设计”贪大求洋”。襄渝铁路标准、技术条件遂大幅降低，大巴山隧道取直方案被取消，改走沿河线路，以5.3公里的双机坡越岭代替。

整体与川汉线方案大相径庭甚至面目全非。

这一次立项建设，川汉铁路还是詹天佑确定的方案：链接四川各人口热点地区，襄渝铁路继续走大巴山隧道。

邓子恢和林冠华接触久了，知道这种大兴土木搞基建套路的玩法：以国家未来为依托举债，通过以工代赈模式向群众撒钱刺激消费。

四川虽号称天府之国，但绝大多数农民除农业没有来钱去处，消费能力很低。

要提高消费力，只能指望工业大规模发展，可惜现在工业项目被中财委卡住，又要给群众发钱，以交通工程为推手最为便捷，通过转移支付把钱发下去。

这4条铁路及配套工程同时上马，至少需要动员200万劳动力。

但这一层就不和李井泉沟通了，因为还有其他问题：“中央下的新指示你也收到了吧？”

“收到了，正考虑怎么办。”李井泉不解道，”中央给的指标是移民260万，你今天说300万，这中间出了什么问题？怎么能差40万这么多？”

邓子恢沉吟道：“贵州财政稍微有点困难，支持不了这么多移民安置费，找我说希望削减点配额或中央多承担些补助，这事我还没和中央汇报过，打算先3个省都转一转，看你们各自的态度根据中央统一部署，山南省要移民400万充填人口，重点由四川、湖南、贵州抽调，然后你们也知道，新疆、宁夏、唐努乌梁海、黑龙江还要一批人口；总数可能涉及500万。

其他几个人口大省比如湖北、河南、江西都已动员过一波了。

我个人建议是，你们可以把移民和水电站建设移民一并结合起来，比如长寿狮子滩水电站、回龙寨水电站项目不是要移民么，干脆都安排进去，其他有什么大型水电项目要移民也装进去。

甘肃正在规划刘家峡水电站建设，涉及到不少移民，打算都按这口子走。”

李井泉疑惑道：“你说这件事我倒想起来了，上次北京开会，确实要求多建小水电站，中央甚至不点名批评有些地方一门心思只顾发展工业，也不考虑电力充足与否。

这不能是说我们吧？我感觉四川电力供应基本够的。”

邓子恢摇头：“电力这事你得问电力部，我说不上来，说错了怕误导你。

现在移民归我负责，我也是因为听到水库建设、电站建设涉及到移民，就有这么个考虑。

总的说来，中央考虑四川人口密度太高，人均耕地不足，好些群众生活在深山老林中，各种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