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降维（10)

钱之光只听说过有送礼这件事,没真正见识过,思维上存在误区，以为和国丙分春节福利差不多，把一堆货送到对方后勤处然后让人分下去。

真见识过才大开眼界,到了现场,几个副部长早等在门口迎接,下车时和对方一顿热烈拥抱，然后猛吹海侃互相联络感情,各司局长闻讯赶来问候，握手的握手、拍照的拍照,热闹非凡。

在此过程中,驻苏商务处、中国外贸总公司、中国贸促会苏联分会等人员我准机会，分头向实权司局长们提供包装精美的新产品供应手册和伴手礼,部分没来的还送到各局、各司办公室去，不到25分钟，轻车熟路回来报告送完了。

钱之光满是狐疑,怎么这么快?

林副总理不是三令五申不能送钱么?而且大家坐着挂中国国旗的轿车过去，没见卡车同行啊

“不能送钱,我们发提货券,不同颜色代表不同级别。”

商务处长看出他的惊讶,低声道:“这么多人看着，进进出出的，真把东西堆过去让群众知道影响不好，上门也来不及......

送点票证就好了嘛,他们到指定地方领取,就像北京那个被撤掉的特供处.…...在苏联,特供商店很常见,一般人进不去。”

怕钱之光不理解,还拿起一本新产品介绍手册给他看，手册中夹着几张花花绿绿的活页,还盖着友谊商城图章，看来提货券无疑了。

如何送礼是门学问，必须有效拿捏,林冠华以前很反感，现在也只能妥协。

好在都到这地位了，不用亲自出马，能有效避免很多尴尬。

如何送礼这件事进行了专题培训,首先不能傻不拉几地大规模拉货丢后勤部，那太粗糙了;

其次,有关提货券要分别印刷,分门别类,最好要送给具体负责的司局长/处长,再让他们分给下面人。

尽可能雨露均沾,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不管有用没用,不管要不要人帮忙,都要送,不要把送礼和办事联系在一起。

送礼是为联络感情,密切两党、两国、中苏合作部委间友好合作关系,不是为非法办事。

这样的好处是,我不求你帮忙的时候也送了,等我需要帮忙时就好开口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就是这意思。

经党组多次商议,定下来的规矩是一般工作人员20美元/次,科长30-40,处长60-80，司局长120-150美元，部级单议。

有关费用由各系统承担,以广告费、招待费、会务费等名义列支,单独申报。

送礼要精致，需要特殊包装。

有时是漂亮的行李箱,里面装满了物资,东西用完行李箱还能用;有时是精致的手提塑料箱，拿回去可以当药箱、杂物箱或米箱用。

大包装里还要有小包装,包括茶叶、糕点、饼干、蜜饯、文具、糖果等各类东西都要用漂亮的马口铁彩印罐包装好，—看就上档次。

考虑到60年代国内审美还太朴素或太古典,林冠华批准引进了一批法国、意大利设计的包装，并专门指定让中央美术美院、浙江美禾学院等院校开设工业设讦课程，满足越来越多的工业设计要求。

这彻底颠覆很多人的观念,有时候林冠华甚至觉得东西还不够潮，从数据库里搞图片下来，叮嘱李成栋安排设计师去山寨。

既然标榜是“中国土特产”，那礼品一定要全国遴选，各种各样的茶叶、肉千、果脯、类似云南特产的鲜花饼等全安排上，有些玩意连见多识广的方毅都没听说过，主打就是全面遴选。

包装这东西很容易提升档次，一看就是高级货,相对于傻天黑粗的苏联品而言,更好看得不得了。

本质上也是种宣传,否则中国货=低档货的刻板印象形成,将来就做不好生意了。

友谊商城装修也如此,精致、典雅、现代,用了很多现代材料，一看就与众不同。

给部委送东西很难听,但反过来理解:通过核心国家干部带货并宣传呢?是不是就顺耳多了?

发提货券也是这回事,有些头头会让自己的父母、子女或者真他朋友代领,或者千脆直接把提货券送给别人，那无形中就都扩散了。

谢列平也盯过这件事,后来发现中方送归送，东西没太贵重,且不直接送钱，都是国内的小玩意和产品，也就不管了。

水至清则无鱼,比这厉害得多的贪腐都查不下去,何苦为难基层千部们?

就像彭总只能骂送羊腿的乌兰夫,没法指着鼻子去骂收羊腿的数千名机关干部，这都是人性。

去年哪怕是中苏打得不可开交，礼品还是如约而至，主打“关系密切、友好往来”，所以方毅去苏联计委、贸易部和回自己家—样，熟悉得不得了。

单看这节,仿佛中苏关系真好得不得了似的。

相比之下，林副总理专机后面改装为特色加温海产品运输仓反而容易让人理解了，没这玩意,就莫斯科那么冷的天气，早冻死了。

包括苏联基层于部也知道杰人物语有具他李敏，但汉那么眼红，按级别办事可是苏联的规矩。

米高扬同志也就收点活鱼热带水果、白央衣1什T么的,他还敢收热带度假别墅不成?

专机说配给林冠华的,但他本人一次也没坐过,出去考察都是火车。

飞机是给下各头头脑脑的:林酒华分官的各部安可以用，他不分管的部委偶尔要借用也可以。

方毅用的最多,下面都快开玩笑叫方部长专机,方毅对此特别紧张，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往小的说叫僭越,往大了说叫有政治野心。

林冠华宽慰他,你在工作啊,在满世界跑啊,坐专机是为提高工作效率嘛。

再说你们年纪都比我大,老同志优先嘛,你要觉得单独用我的专机不踏实，下次我帮你借总理、陈云、林彪向志他们的.……唬得方毅连说不敢。

专机不都是给下面各部委用的嘛,无非挂我名下而已，飞机不是我的，是国家的。

大家这才想起,林老师分管的部委头头全都比林副总理年长，最年轻的姚依林也比林冠华大3水,方毅大4岁，季强天15岁，钱之光干脆就大20岁......

一句老同志优先还真不是笑话。

—想到分管首长比自己还年轻,大家要求进步的动力就更足。

钱之光看得出来,聊天时,各部门头头脑脑都很客气，甚至有点巴结，那种巴结不是普通司局长面对外国部长大员的巴结,是发自内心的感谢。

送礼应该不至于，他认为还是双边贸易的互惠性和有效性。

计委也很头疼下面供应情况啊,站在这立场上，中国几乎是苏联最稳定的供货商,要什么有什么，数量源源不断，只要你有支付能力!

谈了没几分钟,方毅就搞到第一个业务:苏联人兜售冰淇淋制造设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