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滚雷（17)

“小林的意思是，在利比亚和南非问题上均执行分治方案;在葡萄牙、西班牙、希腊等问题上，只要同意全部殖民地独立和独裁政府下台,中国可接受以中左派为主导、包括共产党在内的联合政府?”

主席的眉头紧紧拧成个川字，叹息道，“划疆而治、联合政府、对立和谈，一股子熟悉的味道,这样的话……”

“主席是不是想说斯大林、斯小林行事颇有相同之处?全是一国建成的主论调?”

总理道，“但表现形式相同，实则内涵不同;划疆而治是因为我们出钱出兵在打仗、在承担、在牺牲，而不是他们本国人民,没我们出力,目前根本维持不了，当年斯大林可没一兵—卒派到中国来啊。

至于联合政府,当年常凯申要同意,我们未必不能接受，现在葡萄牙、西班牙、希腊可还没到那个境地，组成联合政府并成立中左派政权客观上有利于他们的。

退—步说,如果不这么原则要求,英美一定会派兵去西、葡、希镇压革命,难不成我们继续出兵,打到天荒地老?”

主席微微颌首，不置可否。

在政治上，主席当然主张作战到底、赤化三国，但在经济上，就不好说。

靠葡萄牙、西班牙、希腊三国共产党和国际纵队,肯定挡不住西约和北约倾力镇压，只有中国下场才行，但后面的巨大经济代价谁来承担,主席没辙。

主席变不出钱来,陈云对此已表过态了:军费开支已超过1000亿,虽然目前还处于盈利状态,但能持续多久不好说，他不赞同无条件持续付出,除非林冠华同意并掏钱。

很显然,林冠华不同意掏钱,别说后续的共产主义革命他不想买单,现有军费都还在拉人头找人承担。

斯小林把话说得很明白:葡萄牙、西班牙、希腊三国就算花费巨资建立了共产主义政权，后续生存也是巨大问题，欧美一定会予以封杀,且三国也失去了殖民地和传统贸易对象,在经济自立上必然遭到严峻困难。

葡萄牙、西班牙、希腊三国虽与英美差距很大,但勉强够得上发达国家标准,比中国人民富裕多了，中国老百姓该继续勒紧裤腰带并持续出血保证三国的优越生活么?

如中国不继续援助,只以建立社会主义政权为效仿，那过不了几年,这些政权就会因内外交困而垮台。

这和东亚、东南亚搞共产主义不一样,面对的并不是简单的殖民和民族压迫。

如果这件事看不懂,那东德就是典型例子，无论人均经济还是生活水平，东德都大大高于社会主义阵营平均水平，即便如此,东德民众依然对共产党非常不满。

战场上打不过西德是一回事,都没民众愿意主动跟共产党走就很致命了。

主席对该论调将信将疑,甚至并不认为如果中国不支持，葡萄牙、西班牙、希腊共产主义政权就一定会垮台，但他没足够票数在常委常会获得继续给三国无偿输血的支持票数。

甚至于，斯小林还在筹划怎么从三国身上获得应有回报。主席认为这思想轨迹和斯大林差不多，无非斯小林更要面子，更正派些,不会故意损害其他国家的合理利益来满足中国一己之私,但指望斯小林本着共产主义大家庭的热诚搞无偿支援，真完全想多了。

斯小林并非完全一毛不拔,能给三国的武器也确实无偿且不求回报地给予了支持;能在解放军力所能及范围内给予三国反动当局的打击，也尽可能做了。

麻烦在于，主席还想更进—步过过瘾,掀起全球共产主义运动新高潮，斯小林不同意掏钱;更大问题在于,在斯小林不同意掏钱的前提下，主席既拿不到足够资源,更拿不到足够票数。

陈云刚才很直接表了态:只有斯小林同意他才能同意。能批评斯小林共产主义精神不充足么?

要批评这个,那首先要批判斯大林，当年斯大林只给延安送书籍，斯小林好歹还给共产党人送枪炮呢。

不批评斯大林只批评斯小林，首先有失公平，但批评斯大林又是主席所不愿意干的，倒不是害怕斯大林，而是现在批了斯大林会有连锁反应，斯小林毕竟比主席小27岁呐。

他只能迂回道:“该设想会不会让希腊的同志对我们有意见，误以为继续遭到出卖?”

“希共同志对我们援助武器表示非常感谢,包括铁托在内也赞同目前我们提出的,驱逐军政府、建立联合政府的方针。”

总理道，“我们还要考虑铁托和霍查的感受,这两位也许并不希望我们在希腊问题上操办太多，目前这种我们在外围声援，通过两国给希腊同志和国际纵队转送军火的事,是他们最愿意操办的，真要是……”

主席叹了口气，无语了。

虽然没和铁托交流过哪怕一个字，但通过前方汇报、刘宁一等外联部报告及纳吉等人隐隐约约的暗示，主席很清楚铁托想充当巴尔干共产主义盟主的想法。

你说不正确吧,那是人家的崇高理想;你说正确吧，这味道总感觉怪怪的。

到这一步他就能理解,为什么斯小林说共产主义阵营难搞，理论上完全大公无私的政治领袖是没有。

南斯拉夫可以认中国当老大,但也希望中国承认其在巴尔干的特殊地位乃至于二把手的位置。

中国能答应么?答应的话，罗马尼亚、捷克、匈牙利是什么态度?不答应的话,铁托又会怎么想?

这些事—想起来就脑瓜疼,甚至都没参考答案，主席下意识道:“少奇……你的意见呢?”

少倾反应过来:“哦……他不在，又住院去了……”

10月下旬,北京入冬后天气降温很快,西伯利亚冷空气一来,最高温度很快掉到5度以内。

天气并非固定因素,有时候10月下旬还比较暖和，只要不出现冷空气南下的寒潮,10度以上完全没问题,在室内基本上可保证在16度左右。

这温度供暖就有点矫情了，故而，市政供暖确定每年供暖季从11月15日开始，到次年3月15日结束。

中央新村地位特殊，中央首长中老同志又多，除市政供暖外，还有单独的小区供暖系统。

国务院机关管理局以前请示过是不是要提前开启小区系统，让各位首长更舒服些，主席对此完全拒绝,总理也不同意，认为这不太像话。

中央新村住宿区开了，办公区开不开呢?

如果办公区也开,那其他地方都没有，中央搞特殊化，说出去就理不直，所以也同样时候启动供暖,无非重要机关热力公司关注更多些，更能确保温度。

冷暖交替季节,生病的人不少，少奇同志身体本就不是很好，到10月份又住进了301医院。

医生认真检查后,认为他的病情比去年冬天住院时又恶化不少，必须住院,甚至明确指出,明年春暖花开后也不宜再去台湾疗养了。

倒不是说台湾疗养加重了病情，而是到台湾后，医护抢救能力不足，容易耽误治疗，如需专机紧急空运回京抢救,更耽误事。

少奇住院后没两天，陶铸也被送进301，先期诊断是胃癌，进一步细致检查后，怀疑是胰腺癌。

该诊断比历史上早了一年左右,但就算知道病情也没有很好的治疗办法。

别说医学技术还不够发达的60年代了，哪怕再过70年,胰腺癌也被称之为癌中之王，既难治且生存期短,医院按流程向中央进行了汇报。

主席乃至总理知道,医生的怀疑完全正确，陶铸就是胰腺癌,但现在没其他办法,只能指示医院努力治疗。

301医院里不光有陶铸和少奇,还有一堆中央干部，其中不乏在职的、行政6级以上的高级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