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坏天平
结婚前梁涔曾经闹过一次自杀。
只要是认识季如砚的人,就没有人没听过她和她七个前夫的故事,风月韵事,在绝对掌权者身上就算不得什么令人置喙的污点,反而会对那些还要继续接近季如砚的人笑一句痴人做梦。<
梁涔也不意外,他铁了心要跟季如砚结婚,遭到全家反对,大家不用想就知道他的结局是什么,过两年被人厌弃灰溜溜地回家,像季如砚之前那几个前夫一样,日日发疯纠缠,很不体面。
梁家父母反对,梁熠也反对,唯一支持他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梁曜,坏笑着怂恿他:“你去做季铭继父,他就得喊我一声小叔叔了。”
尽管这段恋情没人看好,但梁涔依然相信自己会是季如砚的终点,他和其他人不一样,她愿意跟他结婚,就证明他才是真爱。
他相信季如砚婚后逐渐的敷衍冷漠是因为工作太累。
相信她的夜不归宿是因为需要换个空间休息。
哪怕是亲眼看见季如砚和别人接吻,他也相信是对方的错,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打了对方一顿。
然后就看到季如砚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跟他说,我们离婚吧。
孟遇雪和梁曜到季家的时候,梁涔正坐在阳台的栏杆边,崩溃地求季如砚不要和他离婚。季如砚对男人的寻死觅活一向无动于衷,她抱着狗给它套好了绳,气定神闲地牵着狗去花园逛,见到孟遇雪便热络地拉着她陪自己一起。
“小男生就是这点麻烦,一分手就一哭二闹三上吊,都已经成年了,连最基本的好聚好散都做不到,一点越不省心。”
她看了一眼孟遇雪,又笑着说:“季铭也给你添了不少这种麻烦吧。”
“还好。”孟遇雪说,“哄一哄不费力气的。”
讨论男人的语气和聊家里的宠物没什么区别。
季如砚惋惜摇头:“可能是我年纪大了,喜欢安静一点的,这类小朋友太闹腾了,还是稳重一点好。”
等逛完一圈回去,梁涔已经下来了,倒不是被劝下来的,梁曜在旁边冷嘲热讽毒舌攻击,说他跳下去尸体只能给花园当肥料,下个男人就踩着他当肥料的地皮给季如砚当狗。
梁涔一听气得爬下来要跟梁曜决一死战,被赶来的梁熠带着保镖抓回去了。
走之前,梁熠还特意停下来多和孟遇雪搭了几句话,问她最近有没有空,还关心了一番她的婚姻近况,并表示最近很流行离婚,她也可以多考虑考虑一下。
季如砚在旁边听得哈哈大笑,坏心思地把书房里随时常备的离婚协议书塞了一份给孟遇雪:“这都是十年前用的模板了,正好可以请沈律师帮我看看有什么漏洞可以加进去补充,嗯,我很期待他的意见。”
孟遇雪把离婚协议书放进包里,转瞬就忘了。
一周后,上门的家政整理衣帽间,把孟遇雪的包都送去养护时,向孟遇雪询问里面的东西是否需要拿出。孟遇雪包里不怎么放贵重东西,她也没想起包里还有一份离婚协议,便在电话那边随口让对方放客厅茶几上。
那天正好是沈构生日,提前下班的沈构回到家,第一眼望见的不是孟遇雪,而是茶几上那封离婚协议。
他面无表情地拿起来,没有翻开,将它撕碎扔进了垃圾桶。
*
晚上八点。
孟遇雪和元知荷从录音室出来,她看了手机上的时间,对着元知荷略带歉意说:“我今天晚上还有事,不能送你回去,我帮你打个车吧。”
元知荷摆摆手:“不用管我啦,我还和朋友约了夜宵,姐你有事就先走吧,你陪我熬到这么晚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元知荷最近的人气有了不错的提升,直播间能在稳定平台同领域内热度排前五。得益于此,她还去被邀请上了一个音综节目。音综节目每场都要翻唱改编流行歌曲,她是唯一一位网络主播出身,节目组的音乐总监看碟下菜对她有些敷衍,第一场改编太灾难,她名次倒数,孟遇雪便主动提出要帮她。
时间紧凑,两个人经常在录音棚熬大夜,孟遇雪没忘记今天是沈构的生日,还特意早点结束回去。她先开车去拿了蛋糕和花,回家的时候是九点,家里却一片黑暗。
开了灯,先迎上来的是猫,孟遇雪有些讶异,毕竟沈构下班时跟她说过会先回家等她。
上楼,书房没有人,卧室也没有人,孟遇雪拿起手机给他电话,最后听见从黑漆漆的浴室传来声响。
门是关着的,孟遇雪拧了把手没打开,她在门口叫他:“沈构,你在里面吗?”
过了一阵,她听见里面传来花洒放水的声音,沈构穿着衣服浑身湿透地从里面走出来,很是狼狈。
“你在里面做什么?”
沈构看着她,脸上一片木然,过了好一阵目光才缓缓聚焦回来,他摇摇头:“不小心摔了一跤,晕倒了。”
孟遇雪望进去浴室,才发现地上还有被水冲淡的的血迹。
“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沈构对她笑了笑,“破了个口子而已,我去换身衣服。”
如果她在意,她应该会追问,会坚持,然后就会看到他手腕上一寸一寸的伤口疤痕。她会露出什么表情?愤怒还是心疼?惊惧还是怜惜?
但是孟遇雪并不在意,所以她连他的伤口在哪里都没问,只是说:“那我在楼下等你,我买了蛋糕。”
蛋糕是白巧慕斯,缀了一圈奶油花边,孟遇雪往蛋糕上放蜡烛,问:“要几根?”
沈构有些心不在焉,孟遇雪问了第二遍时,他才迟钝地反应过来:“放一根吧。”
但孟遇雪还是插上了三根蜡烛。
沈构望着蜡烛,出神地想,原来我已经三十岁了。
不年轻了,也不够新鲜了,这场婚姻的保质期终于还是要走到头了。过往的隐忍大度,都只是保鲜的手段,但也会失效。其实他一点也不擅长做这样的人,很讨厌,太痛苦了,看着她爱别人,看着她也会对别人露出那样的体贴,那样温柔的笑,一想到那不是只属于他的,就会恨得浑身上下的每一寸骨头都爬满恨意。
他从来没有问过她爱不爱他,因为清楚地知道答案,爱也好,恨也好,她能给的都太少,所以唯一能够握在手里,证明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的只有这段他费尽心机偷来的婚姻。
可是。
可是。
现在连这个也要失去了。
是因为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