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嫉妒

嫉妒

甘甜指尖还停留在查询页面的退出键上,屏幕的光映着她泛红的眼尾,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的滞涩。

几分之差的排名像道无形的屏障,把她日夜颠倒刷题的日子、满心煎熬的疼痛,都隔在了“上岸”的门外。

“明明就差两道题……”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只有台灯暖黄的光里,那些细碎阴影还在晃,像在无声地重复着她心里那句没说出口的“明明再努力一点就好了”。

当备考时的画面突然涌上来:凌晨两点闪频的台灯,背到失声的喉咙,冻得发麻的手指和伤口带来的刺痛,顾不上吃饱的饭,还有无数次在煎熬边缘咬着牙对自己说的“坚持”。

心里想的再也不是坦然,更多的是一种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在无尽痛苦的夜里饱受折磨和挣扎的备考,不甘心自己可能就错两道题与理想中的学校失之交臂,更不甘心自己甘愿的困在这分数里,困在这扇门里,一辈子再也走不出去。

指尖悬在桌沿,犹豫像潮水上涌又退去,可心底那点火苗总也灭不了。她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咬了咬下唇——她还是想再来一年。

……

新学期过得平静而有序,没有太多波澜。教学计划按部就班推进,备课、授课、批改作业填满了日常,各项事务虽紧凑却条理分明。

办公室里因为不太熟悉少了不少闲聊的热闹,更多是键盘敲击声和翻动教案的沙沙声,偶尔的交流也多围绕课程进度和学生情况。一切都像上了发条的钟,稳稳当当走着。

甘甜脖子上每天不停轮换的丝巾,总像有魔力似的,引得路过的老师频频回头。

“这丝巾颜色真衬你,亮眼又不扎眼!”、“你这丝巾料子可真好,也推荐推荐我呗。”每位女老师路过时总会多夸一句;更有懂行的美术老师也凑来评论,“这花纹选得都挺搭的,像把春天系在了脖子上了。”

久而久之,丝巾也成了甘甜的特定“招牌”,大家提起她,最先想起的除了她笑起来的大眼睛,就是那条总在肩头轻轻晃动的丝巾。有时候忘了戴,还有老师特意会多问问,“今天怎么没系丝巾呀?感觉少了点什么似的。”

当然也会人时不时地吐槽说笑,“甘老师,你这丝巾换得比我改作业的速度还快”、“咱班上课学生光盯你丝巾看,上听课也不认真了。”

甘甜接手的是高一英语,和她搭班的数学老师王孟杰,甘甜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两人间总像隔着层说不清的误会。

这人身量不高,相貌平平,但烫着一头羊毛卷头发,经常穿一身紧身衣服,更为显得头重脚轻的感觉。

王老师身为班主任,行事风格向来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班里的纪律、作业上交的时效、甚至课间操的队列整齐度,他都要求得一丝不苟,容不得半分差错。

王老师课表排在她后两节时,进教室也不和甘甜多说一句话;在办公室宁愿绕远路,也不愿从甘甜桌前经过;就连和甘甜的说话的语气也总是硬邦邦的。

甘甜起初以为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妥,试着在走廊遇见时主动打招呼,但王老师却只是点点头,眼神飘向别处。她望着他走远的背影,始终摆脱不掉这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

但一切仿佛都有迹可循,刚开学没多久,王孟杰就主动找到朝她凑过来,套近乎。

语气里带着点试探,“我听以前同学说,你大学是跟她是一个宿舍的?”见甘甜点头,他又笑了笑,话里却藏着点说不清的意味,“像你这样成绩拔尖的‘天之骄子’,怎么看得上来我们这小破学校呢?”

甘甜当时正整理着教案,闻言擡眸,语气平淡,“哪个学校都一样,学生也都是一样教。”

王孟杰见人也不上套,把胳膊抱在胸前,下巴微微扬起,眼神里带着不加掩饰的轻蔑,话里满是嘲弄,“你这父母都是医生的,怎么想来当老师抱我们的饭碗?”

转眼声音又压得很尖,带着点不甘心的自嘲,“咱们家都没本事,家里人出不了主意,只能拿着这小老师当当,可不像你们家都有托底。”

见甘甜也不吱声,接着眼珠子在人身上溜来溜去,带着股说不出的打量劲儿,嘴里“啧啧”两声,那语气里的酸溜溜几乎要漫出来,“还有这名字起得也讲究,不像咱们,听着就土气。”

这话里的轻佻像根刺,扎得人不太舒服。甘甜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擡头看了她一眼,没接话,拿起教案,整理整齐,转身去了教室上课。

旁边搭班的老语文教师端着搪瓷杯,呷了口里头泡得酽酽的老绿茶,听着王孟杰那番话,他不动声色地转了转杯子,暗自笑了笑,心想着:现在这年轻老师,说起话来可真有趣。同事间用得着夹枪带棒的?倒是甘甜这老师,沉得住气,是个能成事儿的。

或许是甘甜的这份疏离让王孟杰觉得没了趣,后来再见甘甜总系着各式丝巾,他便换了种方式,拿这事儿开起了玩笑,话里带着点不分轻重的调侃。

起初见甘甜总系着不同款式的丝巾——有时是清雅的水墨纹,有时是明快的碎花,有时又换成素净的纯色,王孟杰更像是找到了打趣的由头。

隔日,王孟杰瞅见甘甜颈间又换了条新丝巾——浅杏色底上一株兰,衬得那株兰愈发清雅,便又带着戏谑开口,“甘老师这丝巾换得比模特还勤,不知道的,真得以为下了课就要去t台走秀呢。”

说着又凑到旁边同事耳边,声音压得不算低,刚好能让附近的人听见,嘴角撇着,眼神往甘甜那边瞟,语气里满是促狭的笑意,

“你看她带的丝巾,红的绿的黄的,什么样式颜色都有,家里一看就是干微商的,不然哪来这么多花样?”说完还跟同事挤眉弄眼,那股子幸灾乐祸的劲儿,藏都藏不住。

这话里的调侃带着点轻飘,甘甜正低头批改作业的手一停。她擡眼时,目光平静无波,只淡淡道,“我家里反正有很多呢,要是王老师喜欢,我可以从家里拿些来送给大家。”

旁边的老教师又听见动静,高翘着二郎腿,故意擡高声音,“她要什么要,说说得了。”眼神往甘甜那边瞟了瞟,带着点劝和的意思,声音放低朝王孟杰说,“人家小姑娘刚来,别总逗人家。”

这种故意地针对,让甘甜感到很不爽,她握着笔的手顿了顿,没回头,只是笔记本上的字迹比刚才重了些。

王孟杰撇撇嘴,没再接话,碰了个软钉子,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转身走开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那条浅杏色丝巾安静地搭在颈间,像没听见方才那番话。

但甘甜清楚,王孟杰表现出来的更多不是谄媚,而是一种嫉妒。

平时的玩笑落在甘甜耳里,她多半只是淡淡笑笑,并不接话。一来二去,两人之间的氛围便渐渐淡了,甚至生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来。

甘甜心里也堵着一口气,心想:自己在学校里怼天怼地的本事,或许被社会磨出了些棱角,但骨子里那点不肯服软的劲儿,还没丢呢。

……

可作为老师,最让甘甜难以忍受的,便是自己这副不争气的嗓子——隔三差五就哑得发不出像样的声音,而每次恢复,都要熬上大半个月。更何况,她之前声带还受过伤,底子本就弱,如今更是经不起这般折腾。

刚踏上讲台的那几周,对新手老师来说,嗓子很是不耐受,早读时要带着学生晨读,一遍遍地纠正发音;课上讲解知识点,生怕哪个学生没听清,音量不自觉就拔高;课间被围过来问问题的学生围着,连轴转着解答;放学前还要强调纪律和作业,嗓子从清亮到沙哑,往往不到两三天。

有时讲着讲着,突然卡壳发不出声,只能清了又清嗓子,拿起桌上凉透的水猛灌两口,看着学生们关切的眼神,自己先红了脸。

抽屉里的润喉糖换了好几种,保温杯里的胖大海、金银花泡得发涨,可第二天一开口,那点嘶哑的“沙沙”声还是藏不住。

明明上一秒还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今天一定轻声点”,可一进教室,看到学生们闹哄哄地样子,话匣子一打开,早就把护嗓的事忘到九霄云外。

甘甜捏着粉笔的手顿了顿,讲台下学生们齐刷刷望过来的目光让她有些窘迫。她清了清嗓子,那股熟悉的涩痒感又爬了上来,声音低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同学们,先自习五分钟……”

这嗓子像是跟她较上了劲,开学第二周就哑得说不出完整句子,现在好不容易能正常说话,才两天又开始“罢工”。

后来跟江云闲聊时,两人都提到了这个困扰,便一起合计着买了扩音器。起初确实省了不少力,不用扯着嗓子讲课,可那电子扩音的声音总带着点生硬的回响,在安静的教学楼里显得格外聒噪。

王孟杰正在邻班讲台上板书,扩音器的声响像只嗡嗡叫的蜜蜂钻过墙壁,搅得他思路直打结。他猛地转过身,粉笔头“啪”地掉在黑板槽里,对着墙那边乱嚷嚷,“能不能关了!吵得笔都拿不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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