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
春风
湖边垂丝海棠的花枝含苞欲放，垂柳的嫩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紫叶李和桃花林盛放，花朵粉嫩娇艳，宛如粉色烟云。
久违的春天来了，空气里飘着的不只是花香和清新，还有藏不住的笑意和悄悄红了的耳根，连风都变得黏腻，裹着甜丝丝地氛围。
宿舍成员一个接一个地恋爱，江云看着舍友们一个个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门约会，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课本，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这时，门被推开了，江云擡头一看，是甘甜，携着一股春风进了门来。
“哎，可算不是别人了。”江云说着，整个人趴在桌上，肩膀垮着，慢悠悠地叹出一口气。
甘甜刚脱下外套，正用衣架细细撑好，闻言转过头，眼里带着点疑惑，“怎么了这是？”
“哎，别提了，”江云侧过脸，下巴抵着胳膊肘，声音闷闷的，“看她们一个个打扮漂漂亮亮地出去约会，说不羡慕是假的，我这心里头直痒痒。”
甘甜被她逗笑了，看着她贴心地安慰起来，“春天不就是让人出门的日子嘛，你也多出去走走，说不定就撞上什么好运气了。”
“我就算了，”江云撇撇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沿，“我既不会画她们那种漂漂亮亮的妆，也说不来什么甜言蜜语，不知道怎么一开口就得把人吓跑。”
她忽然擡眼看向甘甜，语气带着点促狭，“反倒是你，甘甜，长得这么好看，性格又温和，怎么不去找个男朋友谈谈？”
甘甜去挂衣服的手顿了一下，衣架在半空悬了两秒。这个自己从来没想过的问题，让她愣了愣——是啊，自己怎么从来没想过呢？
是自己不想吗？
她低头看着衣角在春风里轻轻晃了晃，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牵扯了一下。
“我也想恋爱啊？也没人接近我。”甘甜琢磨了这么一句来敷衍她。
“你可以主动接近别人啊！”江云说着朝甘甜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明朗的笑。
“咱们班50个人里就5个男生，还都是闷葫芦，想找个人搭话都难。”甘甜撇撇嘴吐槽，把刚洗干的衣服叠好往衣柜里塞。
江云凑过来帮她把衣柜门扣好，笑道，“可以去别的院系看看嘛，你长得这么漂亮，身材还好，肯定有不少人追，可不是像我这样，自卑又胆小，都不敢见人。”
甘甜拉过对方的手，眼神认真起来，“你看你，眼睛亮亮的，笑起来还有两个小梨涡，明明很招人喜欢，别总把这些话挂在嘴边啦。”
甘甜刚要翻开课本的手被江云按住，她擡眼看向对方，只见江云垮着肩膀，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
“哎呀，别学了甘甜，”江云晃着她的胳膊，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真的陪陪我说会话吧！你看，宿舍里就咱俩人，他们今晚指不定疯到几点才回呢。”
她往甘甜身边凑了凑，下巴抵在甘甜的肩膀上，语气带着点耍赖的执拗，“我这心里啊，空落落的，无敌寂寞！你今天必须把我劝明白，不然咱俩就耗着，谁也别想闭眼睡觉。”
甘甜被她缠得没辙，无奈地合上书，转头看着江云眼底的那点落寞，叹了口气，指着她的小梨涡戳一戳，“说吧！这是得了哪家的相思病了，自己不睡觉就算了，还折磨我。”
“好嘛，甘甜，你陪我说说交心话，我今晚也能睡踏实点，不然真是要难眠了。”江云说着，那眼底还带着点恳求和期待。
“好吧，你说吧。”甘甜无奈地笑了笑，转过身两手一抱，认真看着她。
江云咬了咬唇，像是鼓足了好大勇气才开口，“我真的挺好奇的，你为什么不跟他们一样，去谈恋爱啊？你看班里那谁谁，还有咱们宿舍隔壁的，不都甜甜蜜蜜的嘛。”
甘甜愣了一下，随即坦然地摇了摇头，“我为什么一定要去谈恋爱啊？现在这样挺好的，每天上课、看书、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时间都不够用呢。暂时还没有别的想法，感情这事儿，顺其自然就好啦。”
江云撇撇嘴，“可一个人待着不孤单吗？难过的时候连个说贴心话的人都没有。”
“怎么会孤单呢？”甘甜指了指桌上的书，“这些书里手机里不有好多故事，比谈恋爱有意思多了。再说了，不是还有你陪着我说话吗？”
江云被她说得一怔，随即噗嗤笑了出来，“也是哦，有我在，你想孤单都难。”
两人相视一笑，窗外的月光透过纱窗洒进来，把她们的光影拉得长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需言说的轻松与默契。
江云话音刚落，忽然转过头，眼底带着点怅然，声音也轻了些，
“但你就没有别的想法吗？你看我，高中时曾喜欢过一个男生，他成绩好，人又高又白，像个干净的月光少年。那时候总觉得自己又黑又普通，像只不起眼的丑小鸭，哪敢让他知道啊，只敢远远看着，觉得他肯定瞧不上我这样的。”
她说着，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衣角，语气里藏着点少年时的酸涩，“现在想起来，其实当时说不定是自己想多了，但那会儿就是没底气，连跟他说句话都要在心里排练好几天。”
“谁说你丑了？”甘甜擡眼看向她，语气里带着点认真，“自信这东西，不是靠别人评判出来的。你看那些真正从容的人，哪是靠打扮撑起来的？是打心底里认自己、信自己，那种劲儿自然就显出来了。”
“可我真做不到你这样啊，”她声音低了些，指尖无意识绞着衣角，“你就算不化妆、穿最简单的衣服，往那儿一站，都透着股清冷的气质……反正我不行，总觉得自己哪哪都普通。”
甘甜听着，忽然轻轻笑了笑，眼神软下来，“其实我自己也，很不自信的。”
甘甜低下头，努力克制住自己偷跑偏出来的思绪。高三那一年倒是没少了别人异样的眼光，大一还差点因为独行跟大家关系疏远。
“啊！”江云猛地擡起头，眼里满是惊讶，像是第一次听到甘甜说这样的话。
甘甜点点头，语气放得更缓，是在安慰她，也像是娓娓道来，“有时候站在人多的地方，也会突然慌一下，怕自己说错话、做错事。但后来发现，大家都忙着顾自己，没那么多眼睛盯着你的‘不完美’。”
她顿了顿，两手搭在江云胳膊上，朝着人眨眨眼，“所以你就别乱想了，顺其自然嘛！”
经此一事，甘甜也没心思再学习，索性只好洗漱完去床上躺着，过了半晌，翻来覆去的江云还没放下这事。
“甘甜，你之前也会有喜欢的男生吗？”
那句话像颗投入静水的石子，在甘甜心里漾开一圈圈涟漪。
“没有吧。”甘甜的声音轻得像被风吹起的蒲公英，尾音却微微发颤。
指尖无意识地打开了空间，其实在相册深处，藏着几张压了很久的照片。
她总在无人时翻出来看一眼——照片里春风正暖，少年坐在看台上，侧脸被阳光镀得发亮、人群里笑得露出的虎牙，还有现生里惹目地白t恤，像一场春风拂面，有种说不完的温柔从镜头里漫溢出来。
可每次看上两眼，仍觉得那少年青春的意气把两人又带回那个熟悉的操场，阳光还是那么烈，跑道边的树沙沙响，他奔跑时扬起的衣角，那些没说出口的、模糊在风里的瞬间，仿若就在眼前。
看久了，耳廓还能听见他喊自己名字时的声音，混着远处的吵闹，一并落入心底那片温软的地方。
只是从那以后，两人之间便断了联系，曾经热闹的空间被甘甜封锁，连带着那些细碎的欢喜都被关在了里面。曾常去的博客更新也越来越慢，访客寥寥，最后停留在一个寻常的午后，在角落无声沉寂。